《沉沦与自重》>>>周嘉惠
自赵明福坠楼悲剧的发生,我个人认为已经导致马来西亚处于徘徊在一个为前途抉择的历史时刻(见18/7/2009《南言》版:《历史的十字路口》);政府可以借这个机会大刀阔斧地铲除体制内的牛鬼蛇神,也可以选择继续沉沦,直到万劫不复为止。
十余天过去了,政府确实是有些动作的,连皇家调查委员会也宣布将要成立。可是其中表现出的诚意到底有多少,其实颇令大家满腹狐疑。遗憾的是,一批包括了首相署部长、反贪污委员会主席、雪州警察总长等众高官,期间发表了许多十分不合时宜的说话,以致徒增国民的反感与怒气。
至于《每日新闻》报所刊登的煽动性文章,以及神秘的匿名部落格文章引起反贪污委员会注意,或因而对欧阳悍华及刘天球展开调查,尤其显得丧心病狂。有关部门对摆在眼前的拦路巨石视而不见,却对角落的鸡毛蒜皮兴趣勃勃、摩拳擦掌,这很明白是无助于提升其声望的选择性办案态度。但是为了向主子邀功,别说专业形象不顾,简直连面具都急吼吼地来不及戴上了,实在令人心寒齿冷。
以上种种迹象表明,沉沦是我们未来的路。
台湾检察官引用宋太宗告诫官员的名言“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责问陈水扁先生良心安在?然而,对豺子狼心还来谈什么良心,会不会显得“很傻、很天真”?跟首相会面半小时,对赵家而言,当然是一种心理安慰,但这是否会起到任何实质的作用?如此指望是否也属“很傻、很天真”?相信不久之后自有分晓,我们不妨冷眼旁观,暂且无需多言。
皇家调查委员会的报告,并不是一纸法庭判决书,它只是一个真相调查。实际上,调查报告出来后,未必就果真会有人头如林吉祥先生所愿的落地。举个大家记忆犹新的例子,干预司法的林甘事件,当事人在皇家调查委员会的报告出来后,至今一样逍遥快活。那么,成立皇家调查委员会有什么用?
在感情上,我们当然希望杀尽害死赵明福的每一个“凶手”。但是,假如凶手不是张三李四这种会呼吸的个人,而是一个腐败无能的吃人制度呢?那我们该杀谁去?
首先,我们需要把一个完完整整的真相摊在阳光底下,好让全国人民仔细检视。确实,有关当局依然可以选择以不了了之的手法来处理调查结果,就有如林甘事件那样;然而,真相最后终究可以唤起人民的觉醒。只要有更多的国民觉醒了,选择当跳出热汤锅的青蛙,及时逃出失火的铁皮屋、拒绝再自欺欺人地继续做“快乐妓女”(Happy Whore),一个相对合理的制度有朝一日必定会落实。是的,我们追求的就是一个合理的制度,“合法”而“不合理”的制度就是吃人的制度,全部都要推翻!
这就是真相的重要性。
任何一个现代社会,永远也不允许失去是非黑白的价值观。因为,只有如此,我们才能够在沉沦之中,继续保持自重以抗衡之;只有如此,我们才有希望争取到和美国人一样的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乌托邦不仅仅是个理想中的桃花源而已,更是需要我们努力不懈的国民义务!清楚认识到这一点,将是对赵明福、古甘等枉死国民一个虽然不尽人意,但还说得过去的交代了。
30/7/2009 《南洋商报》《南言》版
附:我个人认为马来西亚早已经沉沦了,不是编辑认为的“极可能”。Zainul Ariffin Isa以及那匿名文章作者的行为,怎是一句“难以接受”就能了得的呢?根本就是彻彻底底的“丧心病狂”!
Thursday, July 30, 2009
Wednesday, July 22, 2009
专栏《人生如戏》>>18/7/2009《历史的十字路口》周嘉惠
《历史的十字路口》>>>周嘉惠
当赵明福坠地的刹那,已毫无疑问地成为了马来西亚国民记忆的另一个关键时刻,我们将永远记得时间凝固的那一刻。对于赵明福离奇的骤逝,举国上下都感到无比震惊与悲愤,这是绝对不能允许不了了之的一件事。
反贪污委员会的效率、独立性、公正性、公信力如何,全国人民早已心中有数,根本无需多说。当前有关当局必须说明的是,赵明福甚至不是嫌犯,而只是到雪州反贪污委员会办公室“协助调查”,却需要在凌晨1点到3点45分接受官员的录取口供,这是正常程序?抑或有意的精神折磨?
不论你是否相信心理学的理论,但千万别小看现代心理学可以发挥的作用。1987年的茅草行动后,部分被内安法令扣留的台面上人物,从此销声匿迹,其威力可见一斑。同时被反贪污委员会盘问的加影市议员陈文华,也证实了这种心理学技巧的可怕。虽然赵明福事前毫无自杀的迹象与理由,但即使最后证实他的坠楼果然是自杀行为,反贪污委员会恐怕也是难逃其咎的。
也许是时候让我们询问,反贪污委员会官员的做法是否符合程序?假如是符合程序的,那么这种程序是否符合人道?警方扣留室近来发生的丑闻,谁能够保证不在反贪污委员会的办公室中发生?官员的滥权在我国早已不是新闻,有关当局是否应该彻底检讨一切程序,从此保证人们在暗室中的基本人身安全?
虽然我们不能排除牵涉在这一事件中的部分官员,仍存在某种程度的种族主义思维,但我们千万别再落入种族主义的简单思维中,否则国家永远都在兜圈圈,无法向前迈一步。这完全是一个制度的问题,根本不是种族对峙的问题,我们需要知道的是一个接受问话的年青人,怎么就不明不白的坠楼死了?我们需要检讨的是整个体制,尤其重要的是监督以及问责的制度。当这样的一件事发生在眼前时,谁该负责?该如何负责?应该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完全没有灰色地带存在的空间。
首相上任100天的喝采声,吉兰丹州马力勿来补选“几乎取胜”的光彩,全都在一夕间被这场悲剧一扫而空。对于这样一个制度上的烂摊子,执政逾半世纪的国阵政府无法摆脱责任,也欠所有国民及历史一个说法。选票的算计应该被摆脱,真相一定要大白于天下,马来西亚不能沦落到连是非黑白都失去。
在这一刻,马来西亚已经来到了历史的十字路口,我们可能创造历史的新格局,我们也可能继续沉沦,一直到万劫不复的地步。我们期盼正义能够得到最后的伸张,但即使如此,一个大好青年生命的无辜牺牲,仍然是令我们感到悲愤万分的。
18/7/2009 《南洋商报》《南言》版
专栏《人生如戏》>>15/7/2009《快乐王子也流泪》周嘉惠
《快乐王子也流泪》>>>周嘉惠
今年5月23日,《南洋商报》全国版报道了加影3名印裔母女“离奇毙命”在家中的消息。根据报道,现场不见破门而入的迹象,没有留下毒药的瓶子,死者衣着整齐,尸身也没发现伤痕。邻居告诉记者说,死者们经常连吃饭的钱也没有,并且曾经有几天没饭吃的记录。邻居还透露,死者曾经告知家中苦况,但她“不以为意”。
这项消息,不见有追踪报道,似乎也没在社会上激起任何涟漪,就这样不了了之。反正既不像他杀,又不似自杀的一件社会新闻,按照后现代惯常的冷漠,这三条人命恐怕就有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般,连一声叹息的欲望都勾不起。
7月初,前任雪兰莪州务大臣基尔位于莎阿南7区的“皇宫”曝光。基尔很无辜地承认,皇宫是他花了350万令吉买来的超级廉价货,加上50万令吉装修费,总共只不过“区区”4百万令吉,加上又有银行贷款文件为证,简直比白雪公主还清白。基尔质问,难道他连买房子的权力都没有?还有天理吗?这无法不让人联想起另两个经典画面,一是过去“查宫”曝光时,老查那副无辜又委屈的尊容,二是港剧中丁蟹怒喊“人善人欺,天不欺!”时的悲愤神情。
大马反贪污委员会宣布将介入调查“基宫”事件;不知向来有成人之美惯例的善良证婚官,这次是否会阻止老娘出嫁?大家在失望无数次过后,仍然兴致勃勃地拭目以待。这种无可救药的乐观,诚然是我们最可爱的国民性之一。
有人可以用4百万令吉买下人家估计价值2千4百万令吉的超级豪宅,运气好到这么令人不好意思的地步,依然脸不红气不喘地受人民“拥戴”。有人全家饿死,还要等蛆虫爬出门外才被人发现,不知道却有哪一位忙着为人民服务的代议士,心中曾经,哪怕只是短短的刹那,为之一酸?
我们也不必去指控谁“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现实原就是这么残酷。
在现实生活中,死亡、孤独、恐惧是一般人无法超越的三样事物。不能超越主要是因为信念不足,失去信仰。当极端份子抱着炸弹袭击时,信仰(虽然是扭曲的)让他超越了死亡、孤独与恐惧,信仰让他以为上定了天堂。
残酷的现实所以逐渐变得格外丑陋,是因为我们久已信念不足、失去信仰,宁可自欺欺人地过日子,不再思考,任由同情心蒙尘。对于豺子狼心的下场,我们寄望的是制度?还是天谴?摸着良心说!明天会更好吗?看着电视里的包青天,挥不去心中大大的问号,可悲的马来西亚啊!
许多享受着慢慢加温的热水浴的青蛙、在失火的铁皮屋中酣睡的人们,是否应该被允许拥有继续醉生梦死当其“快乐妓女”(Happy Whore)的权力?退一万步思考,纵然堕落也称得上是基本人权,我想,表面上再快活的妓女,心灵深处只怕都是不快乐的。大家浑浑厄厄过日子,显示的是生活失去信仰、失去方向。麻木并不能叫后现代精神。所以,我在此呼吁,同胞们,起来!
首相夫人到华小高歌一曲就对于是支持华教了吗?首相到市中心逛一回才恍然大悟原来交通情况是那么恶劣,与现实脱节怎么也成了“亲民”?哪一个狗腿的伟大发明?笨蛋!被熬成鲜美田鸡汤还那么地感激涕零?做人最起码也该从汤锅跳出来,认清事实!高官惹不起?至少痛骂那帮不要脸的狗腿!
新首相上任100天,掌声如雷。可是,毫无疑问的,累积半世纪的孱弱不可能因为一时表面的虚肿而起到任何实质改变;现在就兴高采烈肯定是高兴得太早的,大家依然必须抱着我们那无可救药的乐观态度走着瞧。是的,擦亮眼睛走着瞧。
听听罐头掌声,想想现实中的残酷与丑陋,即使快乐王子也会流泪的,不是吗?
15/7/2009 《南洋商报》《南言》版
附:关于“狗腿”部分被删,难道狗腿不该骂?在赵明福事件中,类似Zainul Ariffin Isa之流的狗腿不该被痛骂?
Saturday, July 11, 2009
回覆丁家奴留言
回覆丁家奴留言>>https://www.blogger.com/comment.g?blogID=29498328&postID=6640195265494925770
1. 请问现在中国人重视什么,与我何关?中国人不重视什么,又与我何关?告诉我这些是认为我会很感兴趣?坦白说,本人丝毫也不感兴趣知道。
2. 虽然不是马克思主义信徒,但凭个人对中文、中医的浅薄认识,我也认为中文、中医是不科学的。请问,那又怎么样?那是否影响了中文、中医的存在价值?科学就代表了至高无上吗?阁下可以这么认为,但我不认同。假如您真的“大略都看过”我在《南洋商报》发表的文章,看得懂,而且还觉得不错,那应该很清楚我个人对科学至上这种无聊观念的立场。
3. 您的文章的失败不代表您个人的失败,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4. 拥有《说文解字》,跟买《危机下的中文》,其中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吗?恕区区不才,请明确告知。是否稍微知道一点汉字的知识,就该去紧张“危机下的中文”?还是该先去认识一点汉字的知识,才来紧张什么“危机下的中文”?
5. 幹细胞是fucking a cell或a cell been fucked?假如不知道它就是stem cell,请问我该怎么理解?看到问题所在了吗?Stem cell跟繁体字、简体字并没什么关系。
6. 您热爱自己语言,要悲叹,绝对都是您的个人权力。但单从文章理解,恕我直言,您的“热爱”是缺乏逻辑/理性与知识基础的。当然,您也绝对有权力做这样的选择。
7. 文章是刊于7月9日,不是9月7日。
8. 大家素昧平生,我也不是存心跟谁过不去,假如果真有什么高见,那倒是大可以拿出来谈谈;若只是想找个人陪您悲秋,在下绝对不是个理想人选。
草草回覆,余不一一。
1. 请问现在中国人重视什么,与我何关?中国人不重视什么,又与我何关?告诉我这些是认为我会很感兴趣?坦白说,本人丝毫也不感兴趣知道。
2. 虽然不是马克思主义信徒,但凭个人对中文、中医的浅薄认识,我也认为中文、中医是不科学的。请问,那又怎么样?那是否影响了中文、中医的存在价值?科学就代表了至高无上吗?阁下可以这么认为,但我不认同。假如您真的“大略都看过”我在《南洋商报》发表的文章,看得懂,而且还觉得不错,那应该很清楚我个人对科学至上这种无聊观念的立场。
3. 您的文章的失败不代表您个人的失败,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4. 拥有《说文解字》,跟买《危机下的中文》,其中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吗?恕区区不才,请明确告知。是否稍微知道一点汉字的知识,就该去紧张“危机下的中文”?还是该先去认识一点汉字的知识,才来紧张什么“危机下的中文”?
5. 幹细胞是fucking a cell或a cell been fucked?假如不知道它就是stem cell,请问我该怎么理解?看到问题所在了吗?Stem cell跟繁体字、简体字并没什么关系。
6. 您热爱自己语言,要悲叹,绝对都是您的个人权力。但单从文章理解,恕我直言,您的“热爱”是缺乏逻辑/理性与知识基础的。当然,您也绝对有权力做这样的选择。
7. 文章是刊于7月9日,不是9月7日。
8. 大家素昧平生,我也不是存心跟谁过不去,假如果真有什么高见,那倒是大可以拿出来谈谈;若只是想找个人陪您悲秋,在下绝对不是个理想人选。
草草回覆,余不一一。
Friday, July 10, 2009
《从逻辑与知识角度谈汉字繁简之辩》>>周嘉惠
《从逻辑与知识角度谈汉字繁简之辩》>>>周嘉惠
最近《言论》版再次掀起一场小小的汉字繁简之辩,本文是在下对蔡元评君6月16日、29日,黎翰辉君6月20日,以及丁家奴君6月23日的四篇相关大作的一个回应。
战国时代六国已有各自不同的俗体简化字使用,待秦朝建立后,六国文字与秦文不合的异体都被废除,而且从“大篆”到“小篆”,虽然“书同文”的目的在于统一文字,但文字亦有简化的现象。假如读“古代经典文献”要求的是百分百的原汁原味,那我们要看《道德经》、《论语》时,是否就应该去找以大篆印刷的版本,而不是繁体字版本?汉字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死物,它只不过是进化的脚步比较缓慢而已。繁体字相对简体字才显得比较“繁”、比较“古”,从汉字进化的角度来看,实际上它并不特别的古意盎然。
要“跟中华文化的古籍接轨”,更最重要的是文献印刷的内容正确无误,至于看不看得懂、要不要去看古代典籍,或许跟兴趣有关,或许跟文言文、白话文有关,却不能要求繁体字或简体字负上全责。虽然简体字有其不足之处,但“跟古籍接轨”实在不是打击简体字的最好理由。再说了,与其去操心“跟古籍接轨”的问题,还不如正视今天许多人连报纸都不看的现象。
至于说中国的年轻一代到香港和台湾,或台湾和香港的年轻一代到中国,就变成了半文盲。要对这种现象叹息当然是个人自由,但这就跟年长一辈说不清楚普通话一样,过渡现象而已,不用太伤感。中国大学生在赛场输给外国队,同样犯不着痛心疾首。韩国留学生队得了汉语言文字大赛的冠军,有谁会认为韩国的中文程度因此就世界第一?中国的学生在赛场比不过人家,难道就表示中国的中文程度不如韩国?我们可以这么简单的看问题吗?从分数至上的心理猛然看出中文在中国的危机,会不会稍嫌杞人忧天?
把繁体字跟满洲辫子并列固然想象力丰富,但把繁体字跟“港台两地的人都有坚忍不拔的性格”联系起来,想象力似乎也不遑多让。我们从中国南来的祖先,绝大多数不是略识之无,就是连之无也不识,但仍然凭他们“坚忍不拔的性格”为我们打下一片天。请问我们是否可以把这种性格归功予祖先们不识字的现象?对此,我就不赘言了。
假如能够撇开政治、个人感情认知等问题,而纯粹以汉字本身的结构来看简体字,我们对简体字的批判可能会更具有合理性。汉朝许慎编,清朝段玉栽注的《说文解字》是认识汉字结构与历史的必备字典。把今天的简体字对照《说文解字》,不难发现虽然不是全部,但与篆书相比之下,某一些简体字确实是失去了原本汉字结构上所表达的意义的。
这里可以举例说明,《说文解字》对“廣”的解释为:“殿之大屋。从广,黄声”,简体字把它的声韵丢掉了。“門”的解释是:“闻也。从二户。象形。凡门之属皆从门。”,简体字把它的象形字特征丢掉了。“義”的原意是“已之威义也。从我,从羊。”,简化后的“义”则根本成了一个单纯的符号而已。
反对简体字应该是反对简化过程中把某些汉字的特性抛弃,而不是食古不化。同样的,别一见到有人反对简体字,就认定是食古不化。条件反射从来都不是理性思考的方式。
或是为了书写效率,或是因为人的惰性使然,汉字的简化由来已久,并且是一直都自然而然地在发生着的现象。如果对汉字的发展变化有兴趣,还可以参考裘锡圭的《文字学概要》。汉字的演变有几千年历史,不是五十年前才开始的。但上个世纪中国的简体字,如吾友国权兄所言,却是一种强力意志下的产物;这种简化在性质上是不同的,而任何“硬硬来”的事情都难保不会有人持着怀疑的态度来看待。
我个人无论对繁体字或简体字都没有特别的好恶,也无意为任何一方摇旗呐喊。只是好奇,为马英九套帽子、为汉字添辫子,难道这些把戏会令自己的观点显得更有说服力吗?从一些个案就以偏概全地看出中国的中文危机,会不会太武断了些?页码遍布、新书推介似的一篇文章,究竟是新书作者,还是文章作者洞悉了中文的危机?我国的评论文章作者是否愿意对自己的作品有更高一些的要求?
除却逻辑与知识不论,对于一个没有人文修养、纯粹以功利角度考虑问题的人来说,文字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符号,完全不存在其他意涵。夏虫不可与语冰,反正没有共同语言,鸡同鸭讲徒伤感情而已。还有什么好讨论的?大家何不省点力气,陪南北朝的沈昭略、王融一起吃蛤蜊去!
9/7/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附:
原文题目被改,最后两段的一些“煽动”句子被删,或许编辑认为做人还是温柔敦厚的好。在此恢复原貌。
《南史•王融传》:因遇沈昭略,未相识。昭略屡顾盼,谓主人曰:“是何年少?”融殊不平,谓曰:“仆出於扶桑,入于旸谷,照耀天下,谁云不知!而卿此问!”昭略云:“不知许事,且食蛤蜊。”
最近《言论》版再次掀起一场小小的汉字繁简之辩,本文是在下对蔡元评君6月16日、29日,黎翰辉君6月20日,以及丁家奴君6月23日的四篇相关大作的一个回应。
战国时代六国已有各自不同的俗体简化字使用,待秦朝建立后,六国文字与秦文不合的异体都被废除,而且从“大篆”到“小篆”,虽然“书同文”的目的在于统一文字,但文字亦有简化的现象。假如读“古代经典文献”要求的是百分百的原汁原味,那我们要看《道德经》、《论语》时,是否就应该去找以大篆印刷的版本,而不是繁体字版本?汉字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死物,它只不过是进化的脚步比较缓慢而已。繁体字相对简体字才显得比较“繁”、比较“古”,从汉字进化的角度来看,实际上它并不特别的古意盎然。
要“跟中华文化的古籍接轨”,更最重要的是文献印刷的内容正确无误,至于看不看得懂、要不要去看古代典籍,或许跟兴趣有关,或许跟文言文、白话文有关,却不能要求繁体字或简体字负上全责。虽然简体字有其不足之处,但“跟古籍接轨”实在不是打击简体字的最好理由。再说了,与其去操心“跟古籍接轨”的问题,还不如正视今天许多人连报纸都不看的现象。
至于说中国的年轻一代到香港和台湾,或台湾和香港的年轻一代到中国,就变成了半文盲。要对这种现象叹息当然是个人自由,但这就跟年长一辈说不清楚普通话一样,过渡现象而已,不用太伤感。中国大学生在赛场输给外国队,同样犯不着痛心疾首。韩国留学生队得了汉语言文字大赛的冠军,有谁会认为韩国的中文程度因此就世界第一?中国的学生在赛场比不过人家,难道就表示中国的中文程度不如韩国?我们可以这么简单的看问题吗?从分数至上的心理猛然看出中文在中国的危机,会不会稍嫌杞人忧天?
把繁体字跟满洲辫子并列固然想象力丰富,但把繁体字跟“港台两地的人都有坚忍不拔的性格”联系起来,想象力似乎也不遑多让。我们从中国南来的祖先,绝大多数不是略识之无,就是连之无也不识,但仍然凭他们“坚忍不拔的性格”为我们打下一片天。请问我们是否可以把这种性格归功予祖先们不识字的现象?对此,我就不赘言了。
假如能够撇开政治、个人感情认知等问题,而纯粹以汉字本身的结构来看简体字,我们对简体字的批判可能会更具有合理性。汉朝许慎编,清朝段玉栽注的《说文解字》是认识汉字结构与历史的必备字典。把今天的简体字对照《说文解字》,不难发现虽然不是全部,但与篆书相比之下,某一些简体字确实是失去了原本汉字结构上所表达的意义的。
这里可以举例说明,《说文解字》对“廣”的解释为:“殿之大屋。从广,黄声”,简体字把它的声韵丢掉了。“門”的解释是:“闻也。从二户。象形。凡门之属皆从门。”,简体字把它的象形字特征丢掉了。“義”的原意是“已之威义也。从我,从羊。”,简化后的“义”则根本成了一个单纯的符号而已。
反对简体字应该是反对简化过程中把某些汉字的特性抛弃,而不是食古不化。同样的,别一见到有人反对简体字,就认定是食古不化。条件反射从来都不是理性思考的方式。
或是为了书写效率,或是因为人的惰性使然,汉字的简化由来已久,并且是一直都自然而然地在发生着的现象。如果对汉字的发展变化有兴趣,还可以参考裘锡圭的《文字学概要》。汉字的演变有几千年历史,不是五十年前才开始的。但上个世纪中国的简体字,如吾友国权兄所言,却是一种强力意志下的产物;这种简化在性质上是不同的,而任何“硬硬来”的事情都难保不会有人持着怀疑的态度来看待。
我个人无论对繁体字或简体字都没有特别的好恶,也无意为任何一方摇旗呐喊。只是好奇,为马英九套帽子、为汉字添辫子,难道这些把戏会令自己的观点显得更有说服力吗?从一些个案就以偏概全地看出中国的中文危机,会不会太武断了些?页码遍布、新书推介似的一篇文章,究竟是新书作者,还是文章作者洞悉了中文的危机?我国的评论文章作者是否愿意对自己的作品有更高一些的要求?
除却逻辑与知识不论,对于一个没有人文修养、纯粹以功利角度考虑问题的人来说,文字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符号,完全不存在其他意涵。夏虫不可与语冰,反正没有共同语言,鸡同鸭讲徒伤感情而已。还有什么好讨论的?大家何不省点力气,陪南北朝的沈昭略、王融一起吃蛤蜊去!
9/7/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附:
原文题目被改,最后两段的一些“煽动”句子被删,或许编辑认为做人还是温柔敦厚的好。在此恢复原貌。
《南史•王融传》:因遇沈昭略,未相识。昭略屡顾盼,谓主人曰:“是何年少?”融殊不平,谓曰:“仆出於扶桑,入于旸谷,照耀天下,谁云不知!而卿此问!”昭略云:“不知许事,且食蛤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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