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September 06, 2009

专栏《人生如戏》>>5/9/2009《是现实?还是扯淡?》周嘉惠

《是现实?还是扯淡?》>>>周嘉惠

赵明福验尸庭上第19证人,雪州反贪委员会执法助理阿斯拉夫,宣称自己是从电视剧《CSI》中学习到盘问证人的技巧,之前并未受过正统的技巧训练。反贪委员会主席则澄清电视剧不是他们的教材之一。在有或没有之间,居然也演变成罗生门,教人拍案叫绝,叹为观止。

这类罗生门,诱发了本人一种挥之不去的强烈预感,不论高兴与否,相信赵明福坠楼案最后的调查结果,恐怕会让大家像发现了自己的母亲是女性一样大吃一惊!我必须坦承自己并不会算命,所以从不要求任何人相信自己的推断,更何况这仅仅只是个预感而已;读者实有义务自行动脑筋稍微思考一下。

曾经有某君针对这案件前来推销阴谋论,其“分析”颇耸人听闻:赵明福的父亲是出租车司机,按常理推测,或许有一些尚未缴还的交通罚单,所得税也可能不清不楚。有关方面可以举着法律的大旗及一笔五百万的现金来向赵家摊牌,反正赵明福人不死也死了,某君断言,赵家必然会做出“明智”的选择。临别他还留下耐人寻味的一句话,坚称人都是现实的,而且任何人都是有一个“价钱”的。

很熟悉的论调,是不?

这是很典型的功利思维,把一个重要的问题“真相是什么?”,换成一个没有根据的猜测“你能够得到什么利益?你的动机是什么?”把一个严肃的问题往“利益”一推,就此关闭所有理性的讨论,也抹杀掉大家对发现真相的兴趣;科学哲学家波普尔认为这是一种偏见(见《我怎样看待哲学》),近来大红的哲学教授法兰克福则直斥那是“扯淡”!

上述的某君是在说谎吗?应该不是的。但这种对真实的价值缺乏关切的举止,却正符合了扯淡的本质。他是基于无聊、精力过剩或其他什么我并不关心的原因,而前来兜售其阴谋论不得而知,但对扯淡已具备免疫力的人发表伟论显然不是太聪明的事。

例如反贪委员会主席也告诉我们,香港廉政公署1974年成立以来,已有10位被调查者因承受不了压力而选择跳楼,所以有人跳楼是无可奈何的事。不过,主席先生没有告诉我们的是,“被调查者跳楼”跟我们关心的“证人坠楼”之间关系如何?他是企图在两者之间划上等号吗?

面对层出不穷的企图操纵群众心理乃至欺骗的意图,我们必须提高警惕,随时擦亮双眼,拒绝被愚弄。过去“你做事,我放心”的信心,显然根据的是非理性的假设;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算了。今天的我们必须认清一个现实,在台上表演的衮衮诸公,他们上台依靠的条件是个人德行的可能性极低。换言之,别对他们说的那一套那么有信心。

民主制度必然有投票,但投票不一定就代表是民主。假如除了选举期间,我们都不被当一回事,这样的民主难免会让人民感到疏离。打个比方,严格来说,吃KFC是不能算是吃西餐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而已。所以,许多人宁可选择弃权;以上届选举为例,我国的合格选民只有约一半出来投票,而没有出来投票的一半,其中一半甚至没有登记成选民。虽然制度不尽理想,但在没有更好的取代制度产生之前,在此还是要吁请大家在选举时,投下你的一票;那不仅仅是一张纸条,而是你在这个制度下的全部影响!

这是我们对赵明福,乃至马来西亚整个国家的未来,所能够做到的一点影响。而且我相信,这并不是扯淡。

延伸阅读:《论扯淡》(On Bullshit),哈里•G.法兰克福著。作者是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前哲学系主任。

5/9/2009 《南洋商报》《南言》版

Thursday, July 30, 2009

专栏《人生如戏》>>30/7/2009《沉沦与自重》周嘉惠

《沉沦与自重》>>>周嘉惠

自赵明福坠楼悲剧的发生,我个人认为已经导致马来西亚处于徘徊在一个为前途抉择的历史时刻(见18/7/2009《南言》版:《历史的十字路口》);政府可以借这个机会大刀阔斧地铲除体制内的牛鬼蛇神,也可以选择继续沉沦,直到万劫不复为止。

十余天过去了,政府确实是有些动作的,连皇家调查委员会也宣布将要成立。可是其中表现出的诚意到底有多少,其实颇令大家满腹狐疑。遗憾的是,一批包括了首相署部长、反贪污委员会主席、雪州警察总长等众高官,期间发表了许多十分不合时宜的说话,以致徒增国民的反感与怒气。

至于《每日新闻》报所刊登的煽动性文章,以及神秘的匿名部落格文章引起反贪污委员会注意,或因而对欧阳悍华及刘天球展开调查,尤其显得丧心病狂。有关部门对摆在眼前的拦路巨石视而不见,却对角落的鸡毛蒜皮兴趣勃勃、摩拳擦掌,这很明白是无助于提升其声望的选择性办案态度。但是为了向主子邀功,别说专业形象不顾,简直连面具都急吼吼地来不及戴上了,实在令人心寒齿冷。

以上种种迹象表明,沉沦是我们未来的路。

台湾检察官引用宋太宗告诫官员的名言“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责问陈水扁先生良心安在?然而,对豺子狼心还来谈什么良心,会不会显得“很傻、很天真”?跟首相会面半小时,对赵家而言,当然是一种心理安慰,但这是否会起到任何实质的作用?如此指望是否也属“很傻、很天真”?相信不久之后自有分晓,我们不妨冷眼旁观,暂且无需多言。

皇家调查委员会的报告,并不是一纸法庭判决书,它只是一个真相调查。实际上,调查报告出来后,未必就果真会有人头如林吉祥先生所愿的落地。举个大家记忆犹新的例子,干预司法的林甘事件,当事人在皇家调查委员会的报告出来后,至今一样逍遥快活。那么,成立皇家调查委员会有什么用?

在感情上,我们当然希望杀尽害死赵明福的每一个“凶手”。但是,假如凶手不是张三李四这种会呼吸的个人,而是一个腐败无能的吃人制度呢?那我们该杀谁去?

首先,我们需要把一个完完整整的真相摊在阳光底下,好让全国人民仔细检视。确实,有关当局依然可以选择以不了了之的手法来处理调查结果,就有如林甘事件那样;然而,真相最后终究可以唤起人民的觉醒。只要有更多的国民觉醒了,选择当跳出热汤锅的青蛙,及时逃出失火的铁皮屋、拒绝再自欺欺人地继续做“快乐妓女”(Happy Whore),一个相对合理的制度有朝一日必定会落实。是的,我们追求的就是一个合理的制度,“合法”而“不合理”的制度就是吃人的制度,全部都要推翻!

这就是真相的重要性。

任何一个现代社会,永远也不允许失去是非黑白的价值观。因为,只有如此,我们才能够在沉沦之中,继续保持自重以抗衡之;只有如此,我们才有希望争取到和美国人一样的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乌托邦不仅仅是个理想中的桃花源而已,更是需要我们努力不懈的国民义务!清楚认识到这一点,将是对赵明福、古甘等枉死国民一个虽然不尽人意,但还说得过去的交代了。

30/7/2009 《南洋商报》《南言》版

附:我个人认为马来西亚早已经沉沦了,不是编辑认为的“极可能”。Zainul Ariffin Isa以及那匿名文章作者的行为,怎是一句“难以接受”就能了得的呢?根本就是彻彻底底的“丧心病狂”!

Wednesday, July 22, 2009

专栏《人生如戏》>>18/7/2009《历史的十字路口》周嘉惠


《历史的十字路口》>>>周嘉惠

当赵明福坠地的刹那,已毫无疑问地成为了马来西亚国民记忆的另一个关键时刻,我们将永远记得时间凝固的那一刻。对于赵明福离奇的骤逝,举国上下都感到无比震惊与悲愤,这是绝对不能允许不了了之的一件事。

反贪污委员会的效率、独立性、公正性、公信力如何,全国人民早已心中有数,根本无需多说。当前有关当局必须说明的是,赵明福甚至不是嫌犯,而只是到雪州反贪污委员会办公室“协助调查”,却需要在凌晨1点到3点45分接受官员的录取口供,这是正常程序?抑或有意的精神折磨?

不论你是否相信心理学的理论,但千万别小看现代心理学可以发挥的作用。1987年的茅草行动后,部分被内安法令扣留的台面上人物,从此销声匿迹,其威力可见一斑。同时被反贪污委员会盘问的加影市议员陈文华,也证实了这种心理学技巧的可怕。虽然赵明福事前毫无自杀的迹象与理由,但即使最后证实他的坠楼果然是自杀行为,反贪污委员会恐怕也是难逃其咎的。

也许是时候让我们询问,反贪污委员会官员的做法是否符合程序?假如是符合程序的,那么这种程序是否符合人道?警方扣留室近来发生的丑闻,谁能够保证不在反贪污委员会的办公室中发生?官员的滥权在我国早已不是新闻,有关当局是否应该彻底检讨一切程序,从此保证人们在暗室中的基本人身安全?

虽然我们不能排除牵涉在这一事件中的部分官员,仍存在某种程度的种族主义思维,但我们千万别再落入种族主义的简单思维中,否则国家永远都在兜圈圈,无法向前迈一步。这完全是一个制度的问题,根本不是种族对峙的问题,我们需要知道的是一个接受问话的年青人,怎么就不明不白的坠楼死了?我们需要检讨的是整个体制,尤其重要的是监督以及问责的制度。当这样的一件事发生在眼前时,谁该负责?该如何负责?应该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完全没有灰色地带存在的空间。

首相上任100天的喝采声,吉兰丹州马力勿来补选“几乎取胜”的光彩,全都在一夕间被这场悲剧一扫而空。对于这样一个制度上的烂摊子,执政逾半世纪的国阵政府无法摆脱责任,也欠所有国民及历史一个说法。选票的算计应该被摆脱,真相一定要大白于天下,马来西亚不能沦落到连是非黑白都失去。

在这一刻,马来西亚已经来到了历史的十字路口,我们可能创造历史的新格局,我们也可能继续沉沦,一直到万劫不复的地步。我们期盼正义能够得到最后的伸张,但即使如此,一个大好青年生命的无辜牺牲,仍然是令我们感到悲愤万分的。

18/7/2009 《南洋商报》《南言》版

专栏《人生如戏》>>15/7/2009《快乐王子也流泪》周嘉惠


《快乐王子也流泪》>>>周嘉惠

今年5月23日,《南洋商报》全国版报道了加影3名印裔母女“离奇毙命”在家中的消息。根据报道,现场不见破门而入的迹象,没有留下毒药的瓶子,死者衣着整齐,尸身也没发现伤痕。邻居告诉记者说,死者们经常连吃饭的钱也没有,并且曾经有几天没饭吃的记录。邻居还透露,死者曾经告知家中苦况,但她“不以为意”。

这项消息,不见有追踪报道,似乎也没在社会上激起任何涟漪,就这样不了了之。反正既不像他杀,又不似自杀的一件社会新闻,按照后现代惯常的冷漠,这三条人命恐怕就有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般,连一声叹息的欲望都勾不起。

7月初,前任雪兰莪州务大臣基尔位于莎阿南7区的“皇宫”曝光。基尔很无辜地承认,皇宫是他花了350万令吉买来的超级廉价货,加上50万令吉装修费,总共只不过“区区”4百万令吉,加上又有银行贷款文件为证,简直比白雪公主还清白。基尔质问,难道他连买房子的权力都没有?还有天理吗?这无法不让人联想起另两个经典画面,一是过去“查宫”曝光时,老查那副无辜又委屈的尊容,二是港剧中丁蟹怒喊“人善人欺,天不欺!”时的悲愤神情。

大马反贪污委员会宣布将介入调查“基宫”事件;不知向来有成人之美惯例的善良证婚官,这次是否会阻止老娘出嫁?大家在失望无数次过后,仍然兴致勃勃地拭目以待。这种无可救药的乐观,诚然是我们最可爱的国民性之一。

有人可以用4百万令吉买下人家估计价值2千4百万令吉的超级豪宅,运气好到这么令人不好意思的地步,依然脸不红气不喘地受人民“拥戴”。有人全家饿死,还要等蛆虫爬出门外才被人发现,不知道却有哪一位忙着为人民服务的代议士,心中曾经,哪怕只是短短的刹那,为之一酸?

我们也不必去指控谁“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现实原就是这么残酷。

在现实生活中,死亡、孤独、恐惧是一般人无法超越的三样事物。不能超越主要是因为信念不足,失去信仰。当极端份子抱着炸弹袭击时,信仰(虽然是扭曲的)让他超越了死亡、孤独与恐惧,信仰让他以为上定了天堂。

残酷的现实所以逐渐变得格外丑陋,是因为我们久已信念不足、失去信仰,宁可自欺欺人地过日子,不再思考,任由同情心蒙尘。对于豺子狼心的下场,我们寄望的是制度?还是天谴?摸着良心说!明天会更好吗?看着电视里的包青天,挥不去心中大大的问号,可悲的马来西亚啊!

许多享受着慢慢加温的热水浴的青蛙、在失火的铁皮屋中酣睡的人们,是否应该被允许拥有继续醉生梦死当其“快乐妓女”(Happy Whore)的权力?退一万步思考,纵然堕落也称得上是基本人权,我想,表面上再快活的妓女,心灵深处只怕都是不快乐的。大家浑浑厄厄过日子,显示的是生活失去信仰、失去方向。麻木并不能叫后现代精神。所以,我在此呼吁,同胞们,起来!

首相夫人到华小高歌一曲就对于是支持华教了吗?首相到市中心逛一回才恍然大悟原来交通情况是那么恶劣,与现实脱节怎么也成了“亲民”?哪一个狗腿的伟大发明?笨蛋!被熬成鲜美田鸡汤还那么地感激涕零?做人最起码也该从汤锅跳出来,认清事实!高官惹不起?至少痛骂那帮不要脸的狗腿!

新首相上任100天,掌声如雷。可是,毫无疑问的,累积半世纪的孱弱不可能因为一时表面的虚肿而起到任何实质改变;现在就兴高采烈肯定是高兴得太早的,大家依然必须抱着我们那无可救药的乐观态度走着瞧。是的,擦亮眼睛走着瞧。

听听罐头掌声,想想现实中的残酷与丑陋,即使快乐王子也会流泪的,不是吗?

15/7/2009 《南洋商报》《南言》版

附:关于“狗腿”部分被删,难道狗腿不该骂?在赵明福事件中,类似Zainul Ariffin Isa之流的狗腿不该被痛骂?

Saturday, July 11, 2009

回覆丁家奴留言

回覆丁家奴留言>>https://www.blogger.com/comment.g?blogID=29498328&postID=6640195265494925770

1. 请问现在中国人重视什么,与我何关?中国人不重视什么,又与我何关?告诉我这些是认为我会很感兴趣?坦白说,本人丝毫也不感兴趣知道。
2. 虽然不是马克思主义信徒,但凭个人对中文、中医的浅薄认识,我也认为中文、中医是不科学的。请问,那又怎么样?那是否影响了中文、中医的存在价值?科学就代表了至高无上吗?阁下可以这么认为,但我不认同。假如您真的“大略都看过”我在《南洋商报》发表的文章,看得懂,而且还觉得不错,那应该很清楚我个人对科学至上这种无聊观念的立场。
3. 您的文章的失败不代表您个人的失败,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4. 拥有《说文解字》,跟买《危机下的中文》,其中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吗?恕区区不才,请明确告知。是否稍微知道一点汉字的知识,就该去紧张“危机下的中文”?还是该先去认识一点汉字的知识,才来紧张什么“危机下的中文”?
5. 幹细胞是fucking a cell或a cell been fucked?假如不知道它就是stem cell,请问我该怎么理解?看到问题所在了吗?Stem cell跟繁体字、简体字并没什么关系。
6. 您热爱自己语言,要悲叹,绝对都是您的个人权力。但单从文章理解,恕我直言,您的“热爱”是缺乏逻辑/理性与知识基础的。当然,您也绝对有权力做这样的选择。
7. 文章是刊于7月9日,不是9月7日。
8. 大家素昧平生,我也不是存心跟谁过不去,假如果真有什么高见,那倒是大可以拿出来谈谈;若只是想找个人陪您悲秋,在下绝对不是个理想人选。

草草回覆,余不一一。

Friday, July 10, 2009

《从逻辑与知识角度谈汉字繁简之辩》>>周嘉惠

《从逻辑与知识角度谈汉字繁简之辩》>>>周嘉惠

最近《言论》版再次掀起一场小小的汉字繁简之辩,本文是在下对蔡元评君6月16日、29日,黎翰辉君6月20日,以及丁家奴君6月23日的四篇相关大作的一个回应。

战国时代六国已有各自不同的俗体简化字使用,待秦朝建立后,六国文字与秦文不合的异体都被废除,而且从“大篆”到“小篆”,虽然“书同文”的目的在于统一文字,但文字亦有简化的现象。假如读“古代经典文献”要求的是百分百的原汁原味,那我们要看《道德经》、《论语》时,是否就应该去找以大篆印刷的版本,而不是繁体字版本?汉字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死物,它只不过是进化的脚步比较缓慢而已。繁体字相对简体字才显得比较“繁”、比较“古”,从汉字进化的角度来看,实际上它并不特别的古意盎然。

要“跟中华文化的古籍接轨”,更最重要的是文献印刷的内容正确无误,至于看不看得懂、要不要去看古代典籍,或许跟兴趣有关,或许跟文言文、白话文有关,却不能要求繁体字或简体字负上全责。虽然简体字有其不足之处,但“跟古籍接轨”实在不是打击简体字的最好理由。再说了,与其去操心“跟古籍接轨”的问题,还不如正视今天许多人连报纸都不看的现象。

至于说中国的年轻一代到香港和台湾,或台湾和香港的年轻一代到中国,就变成了半文盲。要对这种现象叹息当然是个人自由,但这就跟年长一辈说不清楚普通话一样,过渡现象而已,不用太伤感。中国大学生在赛场输给外国队,同样犯不着痛心疾首。韩国留学生队得了汉语言文字大赛的冠军,有谁会认为韩国的中文程度因此就世界第一?中国的学生在赛场比不过人家,难道就表示中国的中文程度不如韩国?我们可以这么简单的看问题吗?从分数至上的心理猛然看出中文在中国的危机,会不会稍嫌杞人忧天?

把繁体字跟满洲辫子并列固然想象力丰富,但把繁体字跟“港台两地的人都有坚忍不拔的性格”联系起来,想象力似乎也不遑多让。我们从中国南来的祖先,绝大多数不是略识之无,就是连之无也不识,但仍然凭他们“坚忍不拔的性格”为我们打下一片天。请问我们是否可以把这种性格归功予祖先们不识字的现象?对此,我就不赘言了。

假如能够撇开政治、个人感情认知等问题,而纯粹以汉字本身的结构来看简体字,我们对简体字的批判可能会更具有合理性。汉朝许慎编,清朝段玉栽注的《说文解字》是认识汉字结构与历史的必备字典。把今天的简体字对照《说文解字》,不难发现虽然不是全部,但与篆书相比之下,某一些简体字确实是失去了原本汉字结构上所表达的意义的。

这里可以举例说明,《说文解字》对“廣”的解释为:“殿之大屋。从广,黄声”,简体字把它的声韵丢掉了。“門”的解释是:“闻也。从二户。象形。凡门之属皆从门。”,简体字把它的象形字特征丢掉了。“義”的原意是“已之威义也。从我,从羊。”,简化后的“义”则根本成了一个单纯的符号而已。

反对简体字应该是反对简化过程中把某些汉字的特性抛弃,而不是食古不化。同样的,别一见到有人反对简体字,就认定是食古不化。条件反射从来都不是理性思考的方式。

或是为了书写效率,或是因为人的惰性使然,汉字的简化由来已久,并且是一直都自然而然地在发生着的现象。如果对汉字的发展变化有兴趣,还可以参考裘锡圭的《文字学概要》。汉字的演变有几千年历史,不是五十年前才开始的。但上个世纪中国的简体字,如吾友国权兄所言,却是一种强力意志下的产物;这种简化在性质上是不同的,而任何“硬硬来”的事情都难保不会有人持着怀疑的态度来看待。

我个人无论对繁体字或简体字都没有特别的好恶,也无意为任何一方摇旗呐喊。只是好奇,为马英九套帽子、为汉字添辫子,难道这些把戏会令自己的观点显得更有说服力吗?从一些个案就以偏概全地看出中国的中文危机,会不会太武断了些?页码遍布、新书推介似的一篇文章,究竟是新书作者,还是文章作者洞悉了中文的危机?我国的评论文章作者是否愿意对自己的作品有更高一些的要求?

除却逻辑与知识不论,对于一个没有人文修养、纯粹以功利角度考虑问题的人来说,文字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符号,完全不存在其他意涵。夏虫不可与语冰,反正没有共同语言,鸡同鸭讲徒伤感情而已。还有什么好讨论的?大家何不省点力气,陪南北朝的沈昭略、王融一起吃蛤蜊去!

9/7/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附:
原文题目被改,最后两段的一些“煽动”句子被删,或许编辑认为做人还是温柔敦厚的好。在此恢复原貌。

《南史•王融传》:因遇沈昭略,未相识。昭略屡顾盼,谓主人曰:“是何年少?”融殊不平,谓曰:“仆出於扶桑,入于旸谷,照耀天下,谁云不知!而卿此问!”昭略云:“不知许事,且食蛤蜊。”

Saturday, June 27, 2009

专栏《人生如戏》>>27/6/2009《古老神话的现代启示》周嘉惠



《古老神话的现代启示》>>>周嘉惠

古希腊是一个神话的故乡,而众多象征意义浓厚的神话无疑丰富了人们的精神世界。当时流传的关于英雄和诸神的浪漫传说,尽管经历了数千年岁月,那些古老形象的幽灵依然四下飘散,存活在我们周遭,成为今天珍贵的文化遗产。

古老神话之所以得以存活至今,应该主要归功于其所荷载的信息,尽管带有粘合力,却没有任何束缚和强迫的特点,反而提供了一种无可辩驳的确信的基础,长久以来继续吸引着人们尝试理解它蕴涵的元素。

在古希腊的神话世界中,西西弗斯因为泄漏了众神之王宙斯的黑暗秘密,因而被判处把一块巨石昼夜不休地推上山顶。到达山颠时,石头因为本身的重量又不断从山顶滚落下来,然后一切从头来过。古希腊人认为,这种无用、无望又无止境的徒劳苦役,是一种最可怕的惩罚。

这个神话呈现的画面是一个人全身绷紧竭力推起一块巨石,令其滚动上陡坡,面颊紧贴着巨石,肩膀承受着布满泥土的庞然大物,脚垫于其下,用两臂张开撑住,一步步往山上挪移。目的地到达后,西西弗斯看见巨石仅一会儿功夫就滚下山去,他得再度回到山下把巨石推上山顶。对于不熟悉西方文化的我们来说,或许会认为这个西西弗斯的神话既陌生又无聊。

每次瘟疫发生就会让人忆起,并从故纸堆中找出来回锅一次的法国作家卡缪(他的其中一本成名作品:《瘟疫》),不无阿Q地认为“登上顶峰的斗争本身即足以充实人的心灵”。西西弗斯的命运虽然状似悲惨,但只要他是有意识地洞察现实,无能为力却又继续反抗,那微妙的有意识的一刻,恰是一种精神胜利的时刻。卡缪赞道:“没有轻蔑克服不了的命运!”只要断定了“一切皆善”,不可避免的命运就可以被轻蔑,所以应该设想,西西弗斯其实是幸福的。存在主义在这里根本就是重新包装的阿Q精神,跟原谅“小子打老子”的自我安慰无二。

卡缪对西西弗斯神话的解读,不禁让我联想到最近发生在国会的一件事。当资深议员卡巴星在国会要求一个道歉时,得到的答覆是需要道歉的事实依据不存在,反而是他应该为自己的无中生有行为道歉。或许我跟卡巴星一样年老色衰、记忆不再,居然对一些过去不算太久的事情也“不约而同”地弄错了。然而,年华老去的悲惨命运,就跟不由自主地与风车作战、反复推巨石上山一样,又岂是任凭一句“轻蔑”就可以了得?那不是风凉话,还能是什么呢?

当俄耳浦斯一路闯到冥府把心爱的妻子欧律迪刻拉出黑暗,急不可耐地要在阳光底下好好看一眼,便忘了诺言回过头,结果看到她永远消失在自己眼前。我相信,对于卡巴星先生而言,至少在那一刹那,“一个马来西亚”的神话跟古希腊俄耳浦斯冥府救妻的神话,两者的相似度可能高到爆灯。

那天当卡巴星在国会殿堂被反将一军,他面对如此反高潮时刻的感受,恐怕只有马来西亚人可以理解,也只有马来西亚人可以形容。在我所认识的语言之中,真的没有比“被炸到”更传神的形容了,若再缀以台湾时下的流行说法,那就成了相当完美的“炸很大”。老先生被炸很大,除了血压升高,卡缪难道还会认为竟有什么“幸福”可言?噫!

顺带说一句,西西弗斯犯下的罪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告知前来诉苦的河神,实际是宙斯诱拐了他失踪的女儿。且不管宙斯拐骗过多少良家妇女,用今天的话来说,西西弗斯正是一个百分百“破坏领袖形象”的现行犯,活该他受天谴!
延伸阅读:
1.《神话与政治之间》,[法]Jean-Pierre Vernant著。
2.《西西弗斯的神话》,[法]卡缪著。

27/6/2009 《南洋商报》《南言》版

附:1987年,根据不正确的记忆,今天的马来西亚首相,曾经举着马来剑高喊:“让华人的鲜血来清洗这把剑!”另,根据不正确的路边社消息,马来西亚现任首相跟宙斯一样是个色鬼。我必须强调,这些都是不正确的讯息!

Tuesday, June 23, 2009

《再谈“科学的哲学”》>>黄能世


费耶阿本德


《再谈“科学的哲学”》>>>黄能世

如果科学的基础就是哲学,那么哲学是否就是判断“科学就是真理”的标准?这是在八方回响专栏《科学的性质》一文中所延伸出来的问题。作为一种有意义和促进知性的探讨,这一议题是值得再延续和发展。但文中设定的“科学的哲学”这一探讨方针并未对问题有进一步的揭示,反之错置和模糊化了问题的方向。

如果“科学的哲学”就是判断“科学是否真理”的标准。那么首先必须厘清,什么是“科学的哲学”?“科学的哲学”和“科学哲学”有区别吗?前者指的是具有‘科学性质的哲学’而后者指的则是关于‘科学的哲学理论’。用英语来表述就能把问题看的更清楚: scientific philosophy和philosophy of science。

“科学哲学”(philosophy of science) 研究的是科学的本质,科学的合理性,科学的活动,科学的方法论,科学的认识论,科学的逻辑结构和科学发展的规律等等。指的是透过哲学对科学这一现象本身的研究和反思。

而“科学的哲学”(scientific philosophy)说的是哲学本身的科学性而非关科学本身。因此用不是作为研究科学本身的“科学的哲学”来作为判断“科学是否真理”的标准,讨论在一开始就设置了在错误的起点上,试问如何不把问题模糊化并且导致一般对科学的误解?

既然《科学的性质》一文期望透过“科学哲学”(而非科学的哲学)证明“科学就是真理”。那么“科学哲学”对科学的研究和反思是否证明了“科学就是真理”呢?答案很显然不是。

经过科学哲学对科学本身的研究和省思,发现了科学原来有科学的局限性和相对性。科学其实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是普遍必然性的绝对真理,其真理是有限性的。过去一种以科学至上,科学就是真理的看法,随着现代科学逻辑实证主义的崩解而式微。后起的波普尔的科学的“证伪”,库恩的“科学的历史性”以及费耶阿本德的“科学的多元性问题”更说明了科学体系本身所包含的不“科学”的矛盾窘境。

最后,我们无法认同“科学就是真理”的定义,因为“科学就是真理”的预设并不能担保科学自身的矛盾性,毁灭性和破坏性。反之我们绝对不会怀疑真理的科学性。因为真理的科学本身就具备了担当自身的真理性。回到更源始的起点,何为真理?

Thursday, June 18, 2009

《真理是什么?》>>胡亚生

《真理是什么?》>>>胡亚生

近来看了好多篇你来我往的所谓“知性”讨论文章,不知道别人的感觉如何,我可是越看越气闷。

大家的焦点到底是什么?一开始针对“科学是不是真理”的争论,但后来不知何故,好象顾左右而言他,又好象避重就轻,似乎完全忘了最初的焦点所在。没有焦点的讨论,算得上什么“知性”呢?大家都把焦点放在“科学”身上,但什么是“真理”?没把“真理”的定义厘清,那是不是成了没有交锋的自说自话?没有交锋的辩论赛很无聊,没把焦点弄清楚的讨论,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真理重要吗?当然很重要!不论面对的是日常生活、“知性”讨论、抑或是人生的终极关怀,没有真理等于没有了标准,没有了标准还不成了乱七八糟的场面?
所以,依我个人浅见,盛琼荣君应该讲清楚他对“真理”下的是怎么样一个定义,周嘉惠君也不能以“真理就是具有普遍性、‘放诸四海而皆准’的道理”这样一句老话敷衍了事。套句台湾政论节目喜欢说的话:请各位“说清楚、讲明白”。

假如各方打算这样虎头蛇尾、草草了事,虚幌两招就绝尘而去,那还真是印证了柏拉图“在大放厥辞以后,打算走开”的说法了。参与讨论的诸位,难道不觉得这样是很愧对读者的吗?报章上的评论文章,假如期待有提升到“知性”水平的一天,评论人应该对自己有点起码的要求才可能成事。

诸位,任重道远啊!

专栏《人生如戏》>>18/6/2009《我们是自己的陌生人》周嘉惠

《我们是自己的陌生人》>>>周嘉惠

瓜登的苏丹米占再纳阿比丁体育馆顶盖坍塌后,次日一大早就收到电邮宣称找到了肇事祸首,原来是日本咸蛋超人的对手龙虾怪兽的杰作。

显而易见的,如今国人甚至连等待有关部门调查结果的兴趣都没了,彻底的意兴阑珊下,用电脑软件制造一个让大家还可以相视无言、苦笑的小趣味。这意味着什么?政府实在很应该好好去仔细体会一番。

一个人对自己切身的事老是漫不经心,往往造就最终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契机。一个政府对人民切身的事,经常表现出漫不经心态度,日子一长,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难免让人民怀疑自己是受害者;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幽默地接受可悲的现实,显然是更有益身心、实际的心态。当如此无可奈何的心情形成一种集体概念,对一个国家来说,是很悲哀的。

荣格(Carl G. Jung)曾指出,“人类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黑暗的存在点燃一盏灯。”这位著名的心理学家对人性价值的期许,显然跟我们对鄙国政府的信心完全不成比例。“文化的最后成果是人格”,假如我们认同荣格的这个观点,那按照逾半个世纪以来的观察后总结,我怀疑都穷凶恶极到牙齿掉光的地步了,难道竟还有什么人格可言?经常为了图一时的耳根清静而牢牢掐着言论自由的脖子,愚民政策体现的其实正是一种根本的堕落。

再迷人的谎话,总有不再吸引人的一天。原就不见得是特别高尚、有智慧的“多数”,怎么就能够以单纯的数目优势作为欺压少数的借口,让“少数”长期违背理性与良知地凡事逆来顺受、息事宁人?我们想问,这些并非天生就活该受奴役、低人一等的“少数”,还算不算是公民?算不算是人?那叫民主?那是不折不扣的暴力欺压!真理可能不见得总是人人都想要的日用品,而且“大多数人”也不成为什么道德实体,于是,在没有可行的社会制度框架之下,我们唯有冀望予每个个人的良知,拒绝顺从“大多数”的暴力与无知,不为任何事物随意定出低三下四的标准。

美国的《独立宣言》有这样的一段:“我们认为以下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为了保障这些权利,人类才在他们之间建立政府,而政府的正当权力,是经被治理者的同意而产生的。”

是的,我也清楚我们并不是美国人。但是,理想永远都是高标准,请大人先生们少再拿食人部落来作比较那么没出息!照着美国这面两百年的老镜子,镜中有浓浓的虚幻感觉,我们似乎是自己的陌生人。

或许,马来西亚并不完全单纯的是个谎言,而只是一种令人痛心的失望。当然,如果没有希望,是不会失望的。

努力了半个世纪后,我们应该拥有一个更好的政府,而且是立即拥有!容我从《公民抗命》这篇讲稿中,拾作者梭罗(Henry D. Thoreau)的牙慧:“让每一个人都表明,可以赢得他的尊敬的是什么样的政府,这样,也就为拥有这种政府迈出了一步。”

马来西亚的公民们,这是大家都有的义务啊!

留言:科学与真理的讨论,在本人博客持续进行中,欢迎供稿,不设稿酬。

18/6/2009 《南洋商报》《南言》版
附:
(他们)说美国是个谎言,因为现实与理想的距离如此遥远。他们错了。美国不是一个谎言,是一种失望。然而没有希望,则不会失望。
----- 《我们是谁?》 塞缪尔 亨廷顿

Thursday, June 04, 2009

《批评、讨论与相对主义》>>周嘉惠

《批评、讨论与相对主义》>>>周嘉惠

布莱基君先读了文本才来讨论蒯因的相对主义(《科学、真理与相对主义》,6/5/2009),而且态度平和,不流于意气之争,为报章上有意义的知性讨论立下良好榜样。这种精神首先就该给予充分肯定,套句孔子的口头禅,那是“始可与言诗已矣”。

引用蒯因的观点,是为了点破“科学就是真理”这种斩钉截铁、没有回旋余地论调的迷思,并不代表我个人就是蒯因的忠实信徒。

正如卡尔·波普尔所言,坚持己见的相对主义,就不可能去进行理性讨论,而没有理性的讨论,也就意味着将不会有理性的选择。然而,一再强调蒯因的相对主义,完全可以视作一种批评性讨论的手段,实际上我并不企图为相对主义证明、辩护或确立些什么。相对主义在这里成为我使用的工具,用来检验“科学就是真理”的观点是否合理。假如这个工具最后成功动摇了“科学就是真理”观点的基础,让大家看到还有其他更为可取的潜在结果与选择,那基本上就算完成批评性讨论的任务了。

波普尔的论文《框架的神话》也指出,这种批评性的讨论,本身就是一种理性讨论。不同的是,它排除了一般讨论“必须具有辩护,具有证明或论证,具有由公认前提进行的逻辑推论的特点”。换言之,它的目的在于除谬。把错误的个人偏见去除,最终目的还不就是为了让大家更接近真理吗?

至于相对主义本身,也不尽然就有如波普尔所批评的那般一无是处。当工业社会分工带来齐一化,加上科学的日益理性化和神圣化(甚至传来了“科学就是真理”的呼声!),难免带来种种教条主义与经验论的弊端,乃至以为所有科学的成就和人类的进步都应归功于理性,并企图以此来压制对立的思想和主张。而破坏理性、迫使理性告别的主力之一正是相对主义;它以丰富的内涵更公平、宽容地对待各种不同的传统、思想、理论和文化,使百花齐放的多元成为可能。当然,限于篇幅,这只能是有点过分简化的说法。

科学不是不好,理性也不是不对,但不假思索、不由分说的单元论、绝对论、教条主义,则是我个人坚决反对的。

30/5/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附:编辑宣布这一个讨论到此为止,我们就以这一个博客为平台,继续讨论。

Tuesday, May 26, 2009

《科学,唯一的真理?――回应盛琼荣》>>黄能世


海德格尔


《科学,唯一的真理?――回应盛琼荣》>>>黄能世

读了盛君的《科学的性质》感觉矛盾重重。既然上篇《科学就是真理》是个人看法,也就意味着不具有任何的科学考据,立文论述有误导读者之嫌。此外,其下笔行文目的在于求“真”,但文中对“真”的意义并未给予任何阐释就认定“科学就是真理”,这样的结论确实令人困惑。

文中提出论据。一,科学的性质本身的系统组织就是可验证的正确知识,所以科学就是真理。二,科学是完美的可验证方法,可以说明经验的客观事实,所以“客观事实”也就是“真”。三,科学的无限性以及科学的哲学性。

上述论据虽然看似证明了“科学就是真理”的推论,但殊不知在举证的过程中不止没有把何为科学的真理阐释清楚,反之增添疑惑。第一,科学知识的正确性本身并不能从其自身来验证,则不然就犯上了逻辑上的循环论证。科学之所以具有正确性必然由其规定它为正确知识的存在意义来规定,只有科学的存在意义才能揭示科学的真理性本身。何谓科学的存在论意义?这是盛君所忽略的。

第二,如果,可以说明经验的客观事实的“真”就是证明科学方法的完美性标准,那科学更不是真理。只能够说它是一种完美的可验证方法,即可验证“真”的方法而已,但被其所验证的“真”并不能就因此可以转换成为科学性质的真。科学性质的“真”如何能是客观事物的“真”,还有待澄清。

三,提出科学的无限性和基础性的问题更显露了其论证的自相矛盾,既然科学是不是真理还有待“科学的哲学来判断”,那盛君在还未谈及科学的哲学就立下“科学就是真理”的论调就怪了!

最后,在此提出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对科学的看法,期望能打开另一扇看待科学问题的视野。“科学一般地可以被规定为通过诸真命题的相互联系而建立起来的整体。这个定义既不完全也不中肯。诸种科学都是人的活动,因而都包含有这种存在者的存在方式。科学研究既不是这种存在者唯一可能的存在方式,也不是它最切近的可能存在方式。”

14/5/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科学、真理与相对主义》>>布莱基

卡尔·波普尔

《科学、真理与相对主义》>>>布莱基

过去两个月以来,始于盛琼荣君、周嘉惠君关于“科学是不是真理”的讨论,相信对读者十分有启发性,而讨论的精彩程度更随着立香君与翱思君的先后加入而水涨船高。印象中这类知性的讨论在报章上似乎不常见,《言论》版愿意腾出宝贵版位让大家讨论是令人激赏的。笔者忍不住也来班门弄斧一番,发表一些个人浅见,向十方高明请益。

周嘉惠君在文章中一再提到的蒯因的《经验论的两个教条》,笔者找来从头到尾读过了。蒯因生前虽然算得上是美国首席哲学家,但是对于蒯因被周嘉惠君比喻为“多排几张神台”的相对主义,上世纪最著名的科学哲学家卡尔·波普尔就不表认同了。

不同的主观概念系统就有如不同的语言,这种沟通需要更多耐性,往往还需要透过翻译;概念或语言的翻译都是困难且不完美的,但却绝对是可能实现的。当我们把个人存放在脑袋里的信念进行有系统的语言阐述时,就已经把信念客观化了,这使不同的信念转化成为可以讨论的对象。所以,不同的概念系统之间,还是有理性对话的空间的;或许不容易,但决非绝对的障碍。相对主义的问题就出在于它武断地认为不同的概念系统之间不可能有理性讨论。

我们或许不必期望任何针锋相对、甚至漫长的讨论最后会让参与者取得一致的见解,或者一方对另一方在理性上取得决定性胜利,那都是有点过度乐观的期待。波普尔在论文《框架的神话》指出,“一种批评性讨论,它不企图证明或辩护或确立某一种理论”,重点在“试图通过弄清是否它的逻辑结果都可接受,或者是否它也许有某些不合需要的结果,来检验正在讨论的理论”。实际上,讨论本身倘若能够成功开拓包括参与者及旁观者的视野,那已是难得的成就。

一部人类的科学发展史,展现的不仅仅是一堆实验或归纳方法的结果,而是人类思想与理性的创造成果。但波普尔认为人类知识具有“可错性”,而科学就是一种凭借经验来检验或反驳的持续批判活动。对科学各种假定的批评是为了发现错误,希望消除错误从而更接近真理。科学不是真理,但科学的目标是希望更接近真理,为此我们需要配备开放的心态以及批判的理性。否则,我们只能继续受缚于自身的狭隘与无知。

在多篇讨论文章中,其实不难发现作者有意无意中显露出情绪性的敌意、攻击性的言辞,甚至非理性的成分,这都是应该避免的;不同意见之间的理性讨论,首要条件就是包容的风度。这样的讨论最后假如能够让大家稍微接近了真理,开阔我们的视野,就如爱因斯坦所说,我们是走上了正确的途径。那也就足够了。

6/5/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科学不是真理3----回应<科学的性质>》>>周嘉惠

《科学不是真理3----回应<科学的性质>》>>>周嘉惠

任何一个良知未泯的知识分子,除了求真,也多少都会自认有除谬的义务。

我们在求真没错,但真实就是真理吗?在“第2集”的《科学不是真理》(8/4/2009)中已举“皮球例”说明,这里就不赘言了。

“可以证实的正确知识就是科学的知识”,那无法证实的知识带出了些什么讯息?科学知识的不足?或者无法证实的都是错误的知识?我们是应该把无法证实的知识仅仅列为非科学知识、非客观事实吗?还是我们干脆把无法证实的知识一律当成不正确知识,以成就“科学就是真理”的结论呢?

假如“有系统组织而可验证的正确知识”可以说明科学的性质,这句话是否也同时说明了科学的限制呢?一门受限制的学问,是否顶多只能成为这一个框框内的真理?一个被限制在框框内的真理,是不具普世性的,既然这是不具普世意义的“真理”,又怎么成为一般意义的绝对真理呢?建议还是去读《经验论的两个教条》吧!倘若嫌蒯因的文章又臭又长,那就别理他关于“单身汉是不是未婚的男子”的罗嗦论证,直接跳去看最后部分也行。

假如“哲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那在未跟真理画上等号之前,大家会认为究竟是科学,还是作为科学基础的哲学更接近真理呢?科学的哲学会告诉我们科学的本质是什么,以及置疑科学背后的种种假设,但不会斩钉截铁的告诉我们科学就是真理,或者科学就不是真理。宗教或许会清楚告诉我们答案,哲学则永远只会带来更多的置疑、更多的思考。不用迷信哲学的权威,爱智慧的本质并不是如此。

真理与个人意见,是距离很遥远的两码事;真理不会错,个人意见会错,而且可能很错。本人“科学不是真理”的立场纯粹只是个人意见吗?也不尽然。但是,如果认为我错了,意欲除谬就请以你的智慧说服我,而不是“就跟澡堂里的伙计一样,在大放厥辞以后,打算走开”(摘自柏拉图《理想国》344d)。

5/5/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对科学性质的困惑》>>翱思

《对科学性质的困惑》>>>翱思

盛琼荣君4月24日《科学的性质》,仍有令人感到困惑的地方,需要盛君进一步指教的。

盛君说,“科学的性质,就是有系统组织而可验证的正确知识;可以观察、分类、比较、分析现象,皆可做为科学研究的材料。我们从这种观察、分类、比较、分析所得到的可以证实的正确知识就是科学的知识,所以我觉得科学就是真理。”

而大致上,整个论述都没问题;最大的问题则出在最后一句“所以我觉得科学就是真理”。“所以”之所以是“所以”,因为之前必然有一个因素所导致,才会出现一个“所以”,但是读者不难发现,整个关于“科学性质”的论述,跟“所以……科学就是真理”,其实并没有直接关系,丝毫不能构成“科学就是真理”这个结论。再一次的,盛君看法所尝试引出的结论,其实并不是结论。

另外,盛君也引述别人的话说,“科学的目的,在用最精确、最简单、最完美的而可证实的方法,以说明经验的客观事实。所以‘客观事实’也就是‘真’的意思。”这里出现第二个“所以”,可是这个“所以”也是不能和前面的论述有“正常”的挂钩。毕竟,用人觉得“最完美的方法”,这也不是客观的“完美”。另外,这个论述是否可以证明,它自身的方法论是经过证明,可以说明人经验的“客观事实”就是真实无偏颇的“客观”?倘若不能,那么这和“真”仍有相当的差距。“真”并不等于“真理”,希望盛君可以区分二者。

最后,盛君又引述其他人的话说,“科学的范围是无限的,科学的材料是无止境的,不限于某一类的现象。”如何得到这个结论,还请盛君明示,然而这显然又是充满偏颇的理论。倘若科学的范围的无线,那是否是超越自然界,包括许多超自然界的现象?正如在第三世界经常传出的“鬼”、“邪灵”,或其他属于“第四度空间”的传说。科学对这些“现象”是丝毫没有办法;或是提到神,科学的“无限性”可以怎样着手研究。康德因而把自己视为“不可知论者”,如果科学可以触碰到这一范畴,不可知论者也许就不存在了。

科学的范围,确实很广,但却肯定是有限的。而有限的科学,并不是真理;科学是归纳经验、追寻真理的尝试与进路,但因为这样就把科学等同真理,却是风马牛不相及。

30/4/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科学的性质》>>盛琼荣

《科学的性质》>>>盛琼荣

最近我很高兴拜读周嘉惠小姐前后两篇《科学不是真理》、立香君的《科学是发现真理踪影的工具》以及翱思君的《科学的阶段》,立论明确,得益不浅。

有关《科学就是真理》是我的个人看法。如果是不正确的话,误导读者,那我就有罪了。但我想我们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求真。

原来科学的性质,就是有系统组织而可验证的正确知识;可以观察、分类、比较、分析现象,皆可做为科学研究的材料。我们从这种观察、分类、比较、分析所得到的可以证实的正确知识就是科学的知识,所以我觉得科学就是真理。

英国汤姆生(J.A. Thonson)教授说:科学的目的,在用最精确、最简单、最完美的而可证实的方法,以说明经验的客观事实。所以“客观事实”也就是“真”的意思。

至于什么叫做科学,它的性质如何,这个问题虽然不容易把它下一个定义,我们也很不容易得到一个明确的概念。但英国科学家皮尔逊(Kari Pearson)说:“科学的范围是无限的,科学的材料是无止境的,不限于某一类的现象。”可见科学的性质是广泛的。所以,我们可以共同讨论,不是辩论。

台北市师范大学教授崔戴阳博士说:“科学是具体的、特殊的,有事实根据足以证明的。而哲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是一切理论的出发点,最后需要哲学来领导。”所以,“科学不是真理、科学就是真理”的问题,有待于“科学的哲学”来判断,让我们可以更进一步的了解。

总之,科学是一种有机的活动,科学是一切科学的总名称。科学是什么?其性质如何?一般常人对科学有许多说法,是不科学的,都是起源于误解科学的性质,尚祈哲学家、科学家指教,则幸甚。

24/4/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专栏《人生如戏》>>17/4/2009《许月凤不是吴三桂》周嘉惠

《许月凤不是吴三桂》>>>周嘉惠

假如还没看过,容许我推荐一篇1995年写的好文章:《汉奸发生学》。文章收录在《放虎归山》一书中,作者是北京大学中文系的李零教授。手上没有书的话,上网按几个键,很容易找到。

读了这篇文章,让人不禁有很深的感触;时势固然造英雄,原来时势也创造汉奸,而吴三桂正是这种“时势产物”。

话说明朝末年,当时中国有三股力量,即明朝的官兵、李自成的起义军、满人的清军,互相形成鼎足而立之势。当京师被号称有百万大军(实际上大概三五十万)的闯王所围,十万清兵在关外虎视眈眈,带着四万官兵镇守山海关的吴三桂能够做些什么呢?

当时吴三桂若回师救京城,山海关必破;按兵不动,则明朝灭亡。向闯王投降,是卖国贼,而且夫人陈圆圆被霸占,顶着绿帽称臣,无论如何实在说不过去。向清兵投降,又势必成了汉奸,加上在北京的一家30余口,一开始当的是明朝政权的人质(领了重兵守边关,皇帝当然要一些抵押品才放得下心),后来又成了闯王政权手中的一张王牌,稍有异动,满门抄斩之类自是不在话下。而以他手中的兵力,若不联结其中一方,非但绝无取胜任何一方的希望,恐怕还自身难保。身为三军统帅,假如不战自尽又太过不负责任。

在历史的关头,吴三桂别无选择,却又必须选择;最后李自成领兵扣关,他才不得已的决定“联清”,结果满人事后食言不退兵,凭他手中的那一点兵力,又奈得了人家什么何?虽然后来自言“方知拒虎进狼之非,莫挽抱薪救火之误”(摘自吴三桂《讨清檄文》),可从此就再也逃不掉这四百年来的“汉奸”骂名了。

吴三桂的命运绝对是悲剧性的,中庸之道在此刻缺席;在汉奸和卖国贼之间应该如何选择?伦理性的选择往往就注定了悲剧性的结局,历史赋予他的是完全无法权衡的两难。

现在把镜头拉回今天的马来西亚。

当许月凤退出行动党导致霹雳州民联政府倒台,读红毛书长大的林先生公开痛骂她是吴三桂,当时就隐隐然觉得这个骂名不妥。在潜伏了两个月后,许月凤终于主动现身召开新闻发布会;就其所发表的言论来看,证实了她真的不是吴三桂。

根据报章所载,她是基于3大理由而不满行动党并决定退党,而且,在经过两个月的沉淀后,她依然表示不后悔退出行动党。这所谓的3大理由,至少在我个人眼中看来,跟奴尔哈赤“七大恨”的牵强程度可谓不相上下。不过,反正就是这么一笔账了,不给个说法总是不行的,至于是3大理由还是七大恨,有谁在乎?

事到如今,还在辩说“无法一只手推倒万里长城”,对自己坏了一整锅汤的事实仍然采取推卸的态度,连丝毫“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式的歉意也没有,更甭提什么“莫挽抱薪救火之误”的悔恨了。这一点倒也算是让大家对人性又长了见识的。

许月凤并不是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痛苦地做出退党的决定,至少我们看不到有迹象摆在她面前的是“汉奸”或“卖国贼”之类的伦理选择题。至于说是为了选区发展而亲国阵,这种居然还想讨贞节牌坊的说辞,不知九洞的选民知道了是很感动,还是很感冒呢?根据经验法则,发展拨款的到位往往让人望穿秋水,而凡补选却立刻必有糖果恰好纷纷从天而降;倘若许月凤真的为选民的福利着想到宁可自己当罪人也不在乎的地步,那实在非常应该多往这方面想一想。

镇守边关将军吴三桂的骂名是时势所造成的,不小心被大浪冲上舞台的许月凤,骂名是自己创造的。说许月凤不如吴三桂,应该不算错吧?

17/4/2009 《南洋商报》《南言》版
附:对于有些政客,我们应该对他们说:“不!”。还有另一些政客,我们应该对他们说:“呸!”。

《科学不是真理2----回应<科学的性质>》>>周嘉惠

《科学不是真理2----回应<科学的性质>》>>>周嘉惠

“真理”该如何去定义?用大家比较熟悉的说法,真理就是具有普遍性、“放诸四海而皆准”的道理。真理不存在代言人的问题,不能单凭任何一人说了算,否则只是显示了原教旨主义精神的张扬而已。

只要略懂科学的历史,肯定会知道科学是个不断在修正的学问。牛顿的古典物理,在爱因斯坦的时空里就出现了问题;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又被杨振宁、李政道(当然还有许多其他学者)找出不足之处。JJ汤姆生当年石破天惊的“西瓜”原子模型(即“葡萄干蛋糕模型”),跟今天我们所熟悉的玻尔原子模型亦相去甚远。科学的精神在于可以接受被证伪,这是可贵的精神,但那不代表科学就是真理。

“地球是圆的”是真实的,“皮球是圆的”也是真实的,但这些事实还说不上是什么真理吧?“地心吸力”仅仅是对一种自然现象的叙述,而叙述就只是叙述,也不是真理。

这里说一个故事,或许有助于理解:当原住民长屋的居民发生集体歇斯底里现象,社会学家可能会很“科学”地把事件分析为居民们童年阴影作祟,以致长大后“自我”(ego)发生问题。酋长则认为是有鬼魂作祟。当然,要酋长把鬼魂拿出来是办不到的事;但同样的,要社会学家把“自我”拿出来也一样办不到。

既然同样都是拿不出证据的解释,又何以见得学院派的分析是真理、鬼魂的说法就是迷信?当两者相持不下,蒯因“多排几张神台”的观点不失为一种可以自圆其说的和平解决方式;再不然,就比谁的拳头大吧。

深一层去考虑的话,科学家穷尽一生在做的“叙述过去经验”的志业,甚至连“解释”的层面都不敢当。“解释”表示对世界已经了然于胸,“叙述”则是对自己战战兢兢地瞎子摸象心得的一种说明。一线科学家是不会狂妄到自以为正高高在上地“解释”着自然世界的,而仅仅是在自然世界面前抱着宗教似的虔诚态度试图做一些“叙述”的工作。

科学是否等同于真理?至此,应该已是不言自明。

假如辩论的思维源自科学原教旨主义,那一切免谈,要说西瓜就是真理,我也没意见。

8/4/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戏如人生

为Voice网络电台录了几集的心灵鸡汤节目:
http://www.voicemedia.com.my/index.php?option=com_content&task=blogcategory&id=141&Itemid=67

《科学的阶段》>>翱思

《科学的阶段》>>>翱思

盛琼荣君在3月26日言论版《科学的性质》一文,列出一些学者的看法,并作出结论:科学就是真理,是客观的概念。琼荣君说,“科学的价值,我们从种种事物发生的经过,归纳起来说明事物的变迁如何关系,用试验来判断、推理,事物的真假‘以求真’……”

但,科学真的就是真理吗?归纳,是科学推理的主轴之一,归纳的方法在实践时也没有清晰的规章,这是作出“科学是真理”结论的问题。学者关启文在论述科学哲学家巴柏(Karl Popper)对科学的看法时提到,巴柏对归纳法则已彻底失望。他认为整个概念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科学理论的合理性(合理性不代表真理)不在于拥有归纳得来的证据,而在于两个事实:其一,针对科学定律的普遍性,只要找到一个反例,其普遍性就可被推翻,这叫做“证伪”(falsification)。越是大胆的理论,其被证伪的可能性就越高。

其二,若可证伪而在严格测试下仍不被证伪,这理论便是合理的。巴柏尝试将理性的理解由证立变为批判。他相信知识没有一定的来源,也也不必介怀其来源,反而最重要的是经得起批判。换句话说,所有科学理论连被证为可能都不能,顶多是还未被证伪的臆测而已。所以,说科学就是真理,未免是“不科学”的论证。

孔恩(Thomas Kuhn)写了本世纪最具影响力的著作之一《科学革命的结构》。孔恩对科学发展的历史,提出革命性的崭新理解。他指出科学发展有几个阶段,首先是“正常科学”(normal science)时期,其特色是有一个共同的代模,意即科学家都同意一些基本的理论、科学说明的准则、科学成就的典范等。在这时期,科学家并不质疑答案,但这不会如巴柏所说的带来否证——即代模的放弃。代模(paradigm),反倒先假设了有代模,然后才寻找答案。有时他们找不到,科学家只会质疑自己的能力,或归咎环境。譬如:牛顿力学其实解释不到为何水星的近日点与理论有偏差,但这只被视为一反常事态,而没有动摇当时的人对牛顿力学的信心。当然,问题没有解决,只是束之高阁而已。因此,“科学就是真理”,真的吗?

第二阶段是“科学危机”时期。当反常事态不断累积,且有新代模出现,科学家变出现分歧,有些会持守旧代模,另些则拥戴新代模,但因两者标准不同,词汇的意义也不同,即没有中立的裁判,而不同的代模也有各自优劣,双方的辩论不可能是用理性可以解决的,甚至连沟通是否可能,也因为交集点不同而产生疑问,这便出现不同代模“互不想通”的情况。

第三阶段是“科学革命”时期。新的代模最终胜出,却往往不是因为理性证明,而是取决很多非理性、非科学的因素,包括社会政治情况、老一代科学家逝世等。当科学群体对旧代模的忠诚到新代模,这和政治革命、宗教皈依的经验类似。

倘若把科学等同于真理,那么又同时要问:是哪一个阶段的时期,或是哪一个科学代模的科学才是真理?科学是归纳经验、追寻真理的尝试与方式,这可以理解;但科学并不是真理。这两者要用科学的理性来严格分开。

2/4/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科学是发现真理踪影的工具》>>立香

《科学是发现真理踪影的工具》>>>立香

3月26日于《南洋商报》言论版,拜读了盛琼荣的大作《科学的性质》。几度思索后,发现盛琼荣误解了泰南特与汤普森的观点,并武断地提出“科学就是真理”这样的谬论。

任职哈佛大学校长20年的泰南特(James B.Conant)之巨著《究竟科学是什么?》,里头对科学的性质写了好几页。为什么要写好几页呢?因为科学不是仅用“科学就是真理”6个字就能够定义的。

盛琼荣在文中对科学的内涵与外延作了简要论述。论述后,盛琼荣总加上一句“科学就是真理”6个字来论断,着实令人深感纳闷。例如,盛琼荣文中,科学的定义——科学是一种有机活动,实系实验家工作进行发现事实真相,是科学最高的目标,以求真理。

这句科学的定义,很有说服力了。可盛琼荣偏要在此定义前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其实科学就是真理”,真令人百思不解。定义已经说明了科学是一种有机活动,怎么又会是真理呢?

盛琼荣论述科学的目标时,引用了英国的汤普森(Thomson)一句话,“科学的目标在于求真”。然后又在此话后面添上一句,“可见真理就是科学”。汤普森那句话,左看右看,就是没有要表达“真理就是科学”的意思。

在我看来,科学是发现真理踪影的工具,不是真理。首先,进行科学任务时,会使用一套系统的方法。这套系统的方法是人类发明的工具。这种工具的功能就是,从种种事物发生的经过,归纳起来说明事物的变迁如何关系,通过实验来进行推理、判断事物的真假,最终目的就是要发现真理的踪影。其次,就如汤普森所说的,“科学的目标在于求真”。

既然科学的目标在于追求真,那么科学是否能够带领人类获得真理呢?这就很难说了。既然科学无法让人得到真理,那么,科学就是真理的言论,显得有点荒谬。毕竟我们所看到的世界,未必就是真实的世界,都是经过肉眼滤筛过后所看到的世界。

既然我们无法看到真实的世界,那么通过肉眼观察下的科学实验所得出的原理,也就无法确定是否就是真理,惟有求接近真理而已。因此,汤普森才会说科学的目标在于“求真”。

所以,真正的客观是不存在的。我们一般人所说的客观,是很多主观的组合。

31/3/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科学的性质》>>盛琼荣

《科学的性质》>>>盛琼荣

3月11日,在《南洋商报》言论版,拜读周嘉惠小姐大作〔科学不是真理〕根据科学家的研究,我认为周小姐主观的,不是客观的概念。

要了解科学是不是真理,我们可参考做了20年哈佛大学校长的泰南特。他(JamesB.Conant)出版〔科学入门〕的巨著《究竟科学是什么?》,然后再讨论科学是不是真理,才是客观的概念。

究竟科学是什么?泰南特能把科学的性质写好几页,但常人的心目中对科学都是一知半解的。其实科学就是真理,科学是一种有机的活动,实系实验家工作进行发现事实真像,是科学最高的目标,以求真理。

现代科学家实验,周复一周,年复一年,在进行中计划,希望与雄心,也是一种有组织的科学活动,就是求真理,如早期发现地心引力,地球是圆的等等都是真理!

我们再从社会学的观点,科学是什么?科学是一切科学的总名称,归纳起来可分为:物质科学,研究无机的物质现象,生物科学,研究有机的生物现象,社会科学,是研究超机的社会现象,这三种不同蛋白质的科学,它们所关连的科目太广了,不胜枚举,有普通的,特殊的,叙述的,应用的,但一切事物现象,总不能远离真理。

科学的目标,一切科学的任务,在於用系统的方法,叙述过去经验的事实以求真,发现事实前后的顺序关系,所以,英国汤普森(Thomson)曾说,科学的目标在於求真,可见真理就是科学。

科学的价值,我们从种种事物发生的经过,归纳起来说明事物的变迁如何关系,用试验来判断、推理,事物的真假“以求真”,真就是经过科学的考验,也就是真理。

我们从上述科学家的观点,科学就是真理,是客观的概念,不容置疑。

26/3/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科学不是真理》>>周嘉惠


《科学不是真理》>>>周嘉惠

盛琼荣君的文章《尊重知识服从真理》(3/3/2009《言论》版)立意虽佳,但由于个人不认同其“真理就是科学”的说法,容我针对这一点在此说上几句。

信徒的真理,往往是非信徒眼中的迷信。为什么?简单的说,那只是两个不同概念系统碰撞的结果而已。

菩萨的存在问题,对于非信徒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但信徒却可以煞有其事地言之凿凿,虽然他根本没见过。同样道理,原子是什么?分子是什么?你见过吗?为什么没见过却信得十足?

在菩萨信徒的概念系统中,观世音菩萨显然比原子、分子能够更有效地解释其系统中的种种想象。因此,在这个系统中,观世音菩萨是一个优于原子、分子的手段。反之亦然,原子、分子比观世音菩萨更容易处理科学概念系统里的问题,所以它们就成了科学主义信徒的常识手段。

两者实际上都是居同一地位的“神话”,谁也不比谁更好,谁也不比谁更坏。这些在已故美国哲学家蒯因的论文《经验论的两个教条》中有详细的解释,有兴趣的话可以参考。

服从真理的态度当然是可取的,但真理是什么,仍有待商榷。

11/3/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尊重知识服从真理》盛琼荣

《尊重知识服从真理》>>>盛琼荣

知识是人类生活上的需要,它指导我们的行为,而真理就是科学。

然而,今日华社文化失调,由于物质文化变迁太快,造成精神文化变迁不被重视,同时不重视学术思想的引导,远离知识和真理,社会失去价值重心。通俗文化与不良的社会传统,造成有些人思想根深蒂固,主观与成见太强,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引起许多争执,尤其是华社的问题,争论不休,就是不尊重知识不服从真理,坚持己见。

因此,社会庸俗肤浅,国民素质不高,惟有增设区域图书馆,培养国民读书风气,发展社会教育,提升文化生活品质,让国民能够登上山颠,俯视灿烂的大海,了解知识和真理是什么,才能够领悟昨日的无知。

知识是用来开导现代社会一个非常重要而且最显著的基本特征,以知识指导我们的行为,用它来解决生活上的遭遇以及人、事、物的问题。但有人会觉得“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地歪曲事实,逃避知识的指导;也有人不尊重知识,不知强以为知,却不知道自己无知,这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知亦云,不知亦云,误导社会就有罪了。

尊重知识要有开怀的心胸,真、假、对、错,就是从知识而来,所以,要有认错的习惯,才是现代社会的文明人,而知识是有系统的学问,没有系统的知识是片面的常识,等于一知半解。

我们对知识的真诚,就是要有鲜明的情感“执真而固执之,执善而固执之”,发扬真理,敢怒敢言,不与人同流合污,这就是知识分子的本质。鲜明的情感就是不以私情、私心、成见、主观和意志的决定来谈人事物的问题。

至于真理就是科学,科学意义是什么?崔戴阳教授说:“科学是具体的,特殊的,有事实材料足以证明。”汤末生说:“最精确,最完全可证实,说明客观的事实就是科学。”胡适博士说:“做人、论事,要学科学的精神和态度,是非分明,以求真理。”

尊重知识服从真理,在一个有活力的社会里,人们总有一些共同或类似的理想,对个人、对社会的情感,但必须放弃全部的私心、主观和成见。尤其是知识分子、教育家、思想家,他们对自己的社会与人民有一分主动的关心,对社会有一分热切的展望,希望我们的社会明天比今日更文明,人人尊重知识的指导,服从真理的判断,有一个共同的价值观,促进社会文明。

3/3/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专栏《人生如戏》>>23/2/2009《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周嘉惠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周嘉惠

农历新年前夕,警方再三提出警告:燃放鞭炮、烟花是违法行为。但即使在经济不景气的此刻,还是“炮竹一声除旧岁”,灿烂的烟火不时照亮夜空,那仗阵大得会让人以为金融海啸其实只是误会一场。“不放炮竹不象过年”对某些人是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但把传统置于法律之上,究竟说明了一种什么样的观念?

也不需要有什么特别门路,这些被认定是违法的鞭炮、烟花,其实在夜市就可以买到。路人皆知的事,警方不可能不知道。警方的没有反应,是表示了对华族文化的尊重?对“警民关系融洽”的重视?还是显示对“合理但不合法”事情的支持?

执法单位对应该执行的职务,有其特殊的考量,是执法单位有问题?还是立法单位出了问题?立法与执法步伐不协调,让人感觉很糊涂。由于事关马来西亚的特殊国情,所以我们只需要接受(或忍受!)这个事实,别奢望会得到什么有逻辑的官方解释。

在华人圈子中常听到“某某人注册了,但还没结婚”的怪话,还可以说是一般百姓对结婚定义的不同诠释。但当雪州总警长居然对警察的“殉职”与嫌疑犯在扣留所“殉难”混为一谈,许多人就开始消化不良了;他是否想说明被关进雪州警察局扣留所,跟警匪枪战的危险度一样高?他是坦诚相告呢?还是单纯的语无伦次?总之耐人寻味得很。树大有枯枝是可以理解,但如此素质也可以终于升到一州之总警长的职位,教人直想去撞墙殉国。

政坛上的各路人马,似乎也不容我们寄予厚望。

霹雳州的突然变天固然教人恨不得明天就举行全国大选,但事变后双方的表现与发表的扯淡言论,厚颜无耻以及双重标准,岂非同样令人失望?黄洁冰的中箭落马,假设果然与政治阴谋无关,却也让基尔与黄冠文这类自以为道德水准高人一等的三流政客,露出教人作呕的原形。难以想象的是,这种人竟然还是有支持者的,让我不禁联想起槟城极乐寺热卖了几十年的纪念品“发财粪”。

“政客”原就不是褒义词,称人政客实际上跟指着鼻子痛骂无二。但政客们凭着过人的EQ,笑骂由人之余,依然盼顾自雄,目无余子,满面春风地踩在大家头上败坏社稷,乃至于类似教导大家应该穿何种睡衣才符合他们心目中的高道德标准,也是他们不时上演的让公众血压飙升的余兴节目。国人在情绪管理上诚然有必要快马加鞭、迎头赶上,否则很容易就这样被活生生气死,而且人家也不见得会因此有丝毫愧疚之心。

气愤的选民到许月凤家丢鸡蛋,搞不好可能还会有警察找上门,被请到扣留所小住几天。雪州的扣留所没事当然最好避免去过夜,相信其他州属的扣留所也不会可爱到哪里去,毕竟我们都对安华被前全国总警长打得眼青鼻肿的画面仍然记忆犹新。

除了避免惹祸上身,假如也嫌丢鸡蛋、丢鞋子过于暴力,或许我们还可以考虑效法甘地的非暴力精神。几年之前,我就开始鼓吹的吐口水运动,如今看来还是值得,也应该继续推行的。(请参见2007年7月8号《时潮》版的拙作《问君能有几多愁》)

执政了近52年的国阵政府,今天在行政、立法、司法、执法上,有哪一个环节能够让你我心悦诚服的?三权鼎立的神话,在本国还有谁的智商那么低会相信?吐口水运动的目的只是希望能够让一些天良未泯的家伙觉醒,早日回乡下面壁思过,别再祸国殃民、丢祖先的脸了。

再不然,古时候有算命先生曾经预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有耐心的话,顶多再等个四百五十年,就会有圣人驾紫云下凡来打救我们啦!

至少在下次全国大选前,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心灵慰籍。

23/2/2009 《南洋商报》《南言》版

Monday, May 25, 2009

专栏《人生如戏》>>6/2/2009《奸》>>周嘉惠

奸>>>周嘉惠

常言所说的“无商不奸”,其实它源自“无商不尖”。以前商人在卖米时,额外多添点米形成小小“尖头”,是一种让顾客心里舒服的惯例,因此“无商不尖”的说法并不含贬义。但是,“无商不奸”这种比较现代的说法,显然对商人没太多敬意。这虽然具有很高“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偏见成份存在,但无可否认的,它是公众用血汗钱换来的经验之谈。

前一阵子,因为霸级超市配合政府呼吁的减价行动,官大爷还在价目表前翘起拇指笑呵呵的拍照片,一派公司代言人的模样。我一再尽自己微小的力量提醒国民,本国的官大爷都是些日子过得十分快乐的活宝们,“何似在人间”的他们跟我们是绝对活在截然不同的空间的。相信活宝的表演,还不如去找个灵媒求一组真字买彩票来得实际些。

100克庄的袋装茶售价1.99令吉,200克庄卖4.19令吉;一盒纸巾卖79分,4盒卖3.29令吉。这些不是虚构的价格,是我实地考察得到的资讯,而且这里只是举例说明,同样的把戏还多得很。任何一个有小学程度算数能力的人,都不应该被这些奸商的鬼把戏欺骗;任何一个尚有起码自尊的人,都应该对这种被当白痴的欺骗手段感到愤怒。一来大家想当然尔的认为买多一定便宜,二来官大爷翘拇指当代言人让一些做事不经大脑的民众没来由的信心满满,结果许多人被坑了还把奸商当善长仁翁,实在是荒谬得可笑。

假如大家非常乐意多花一点小钱当大傻瓜,那请继续过你的快乐日子,否则的话,请务必多利用大脑,别再把大野狼当成小红帽;更别指望官大爷会关心起你我的利益,想想各种“大盗”合约是怎么签的?奸商加上里应外合的翘拇指官大爷(有哪一次出卖公众利益的开幕仪式中,官大爷不是猛翘拇指拍照片的?),虽然大家难逃被当小猪给卖掉,但既然知道被卖掉了,还请抗议一下、骂几句!猪被宰也要干嚎几声,我们总不好意思乖得连猪都不如吧?

同样道理,政治青蛙“人民需要我”的往自己脸上贴金呼声,不管其言论是否动听,不论青蛙目前在朝在野,假如相信反复无常的他们是为了人民在那边折腾,不必医生诊断也该知道一定是脑袋出问题,不是脑壳坏掉,就是妈妈少生一根筋之类。高喊“人民需要我”的肯定是政客,政治家努力推销的是自己的理念与方案,不会是地位。

不要脸是政客的本色,老奸巨猾(或曰“精明”)是商人的特色,本质上他们是接近的。物以类聚只能导致最后官商勾结的结局,这是很明白的道理。那些热心于出席商家开幕仪式的官大爷,以及热衷于邀请官大爷剪彩,并在报上刊登感谢启事的商家,都是大家应该提高警惕的对象。过分热乎的官与商关系,透露出来的不是“以民为本”的讯息。

先前热闹得不可开交的新纪元学院风波,刹那间偃旗息鼓,仿佛不曾发生过任何事端。也不是唯恐天下不乱,但各方人马倾力折腾了大半年的风波,难道不该借问一下,华社到底从中学到了什么教训?把问题扫到地毯底下,以等待下一次风波的再起?如此的周而复始似乎不是什么好办法。

只求一时风平浪静的表象是阿Q精神,华社、华教不会因为没有人当众声泪俱下而进步,我们需要的岂是这样的和谐假象?害群之马最终可以用制度把它剔除,问题是太明显的害群之马一开始怎么会被当成活宝捧上台?值得检讨的地方太多了,舆论不该纵容事情就这么风过水无痕的不了了之。

假如要选一个字来形容对目前社会的整体观感,我想,“奸”字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6/2/2009 《南洋商报》《南言》版
今天感觉被国阵政府强奸了。民意居然可以就这样被否定掉,真他妈的。Raja Petra所强调的“第四权”,显然也是不能指望的一堆狗屎。确实认为马来西亚有许多人连猪都不如,但是南洋商报未经同意就硬是企图把我包装成一副温柔敦厚的样子。或许,强奸民意原就是我们的文化?http://www.nanyang.com/index.php?ch=29&pg=26&ac=927194

《一拳打出的荒谬》>>周嘉惠

一拳打出的荒谬>>>周嘉惠

对于那一记挥向叶新田主席的重拳,只能很政治正确地说不表赞同。但在不赞同的同时,还希望大家有多元一些的思考。

非常赞同新纪元候任院长的观点,这件事情没必要过度去解读。把事情扯到中华文化、新院教育制度,实在有点离了谱。

每一回听到有人大言不惭的谈文化,总是感到毛骨悚然。文化是什么?中华文化如何定义?到底这些人凭什么来谈文化?打人在我国属刑事案,既然犯了法,那就让打人者付出对应的代价,句号。完全没必要硬扯到连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什么的文化问题上去。更何况,犯法不是犯天条,不用无限上纲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假如这单一事件就足以让人质疑新院的教育制度,那教出假博士的学校是否应该一把火烧掉重新来过?思考问题不能单靠条件反射,没有思考能力不算罪过,但做人应该要有闭嘴这种最起码的自控能力。若纯粹为了博取媒体版面,个人丢人现眼倒也就罢了,因而造成大多数人不必要的视觉、精神污染,虽然不犯法,但那绝对是件不道德的事。

在毕业典礼拳打董总主席,至少从报章上的报道看来,不少人是感到痛心疾首的,甚至还有声泪俱下的。自从董总主席由一位拥有三个博士文凭的人来担当,对我个人来说,我国华教与华社都已经伟大到教人不能承担、无法理解的程度了。面对这样的荒谬,就象要我相信朱氏皇朝曾经冒出一位“韩”丽宝公主是历史事实一样,真的,我无言以对。

17/1/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报上的版本略有不同,据友人估计是为了避免南洋商报遭人纵火之故:
http://202.190.203.172/websites/nanyang.com/index.php?ch=29&pg=792&ac=921652

专栏《人生如戏》>>2/1/2009《幸福是对重复的渴求》周嘉惠

幸福是对重复的渴求>>>周嘉惠

一年将尽,报章上又开始进入“回顾与展望”的文章季节。以往也曾经被华文老师逼着写过这类作文,不过生来就一副得过且过的散漫态度,作文中哪怕把口号喊得再义正词严,别说骗不了老师,连自己都不相信。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台湾学子作文的最后一句“明年反攻大陆成功!”,以及八、九十年代我国学生作文时热情洋溢的名句“2020年宏愿一定实现!”,都是现实中类似的经典例子。

这种自我欺骗的企图显然是逼不得已,生活在那样的社会背景下,个人的主观意识是难以和时代大趋势相抗衡的。与其螳臂当车,还不如振臂高呼口号助威来得轻松写意,而且还可能捞到一些好处,譬如作文分数及格;识识时务者为俊杰,此谓也!良心一斤本来就不值几文钱,没必要跟自己太过不去。不管生命有多么神圣都好,生活从来就是那么的荒谬。

再胡扯的口号,喊多、喊久了,仿佛多少都会起到麻醉自己神经的效果。假如催眠功力更高强一些,口号不只喊得自己信以为真,连旁人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那简直就是天生的政客材料了!这里的重点是如何自我欺骗到底,绝不回头,毕竟幻灭是多残酷的事啊!把谎言当真理,固然可以视其为一种魅力,其实更是一种非凡的能力。

信徒的真理,往往只是非信徒眼中的迷信。国王的新衣到底美不美?那就要看你是问谁了,是识时务的俊杰?真理的信徒?还是搞不清楚状况的赤子?答案自是人言言殊。从哲学角度来看的话,真理就是这么一条可望不可及的模糊渐近线。现实的情况则是,许多人抱着狗屎当真理,还老是生怕人家要来分一口似的张牙舞爪。

近来政府常有“开明”的举动,最新的例子就是国家心脏中心私营化计划的紧急刹车。森那美主席,也是前副首相的敦慕沙希淡,认为那显示了“政府开明”。

我在想,听取民意,应该仅仅是作为民主政府的最起码表征,那只是比土匪稍微强一点而已,并不值得我们过于欢欣鼓舞。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对于政府施予的一些小恩小惠,为什么总是有人抱着童养媳心态似的感恩戴德?我们有必要如此楚楚可怜的自我矮化吗?308过后,某些政客的可恶作风依然如故,尤其在党选时为了引人注目更是劣行斑斑,这些或都是惯性的野蛮气息一时还扭转不过来的表现。

假如不是与人民的期待脱节,国家心脏中心私营化的概念一早原就不该提出来。在嘘声中收回成命,显示计划考虑不周(系后座安全带的实施是另一例),道歉尚且犹恐未及,怎么还会有人大方地给掌声?这种典型的暴政底下的心态,一个负责任政府合宜的反应不是沾沾自喜,而是应该感到惭愧,并且立刻加以纠正。

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有一精彩名句:“幸福是对重复的渴求”。或许官大爷们平时日子过得太快乐,早已忘了民间疾苦,其实凡事都可以借用米兰昆德拉的这句话作为衡量准绳。一个计划、一场公开讲话,大多数人民会不会渴求重复、高喊“安哥”?不会的话,那就请高抬贵手,别丢人现眼了。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但毕竟人生不是戏,戏也不是人生。生活是实实在在的,由不得政府继续自我感觉良好,以为18世纪的思维在今天依然罩得住,大剌剌的好象民之所欲都是蛙鸣似的大可不以为意。倘若再不痛定思痛,相信人民肯定会在下一次全国大选,以更清楚的声音告诉大爷们,我们心目中对幸福生活的定义。

2/1/2009 《南洋商报》《南言》版

专栏《人生如戏》>>26/11/2008《沿着这条渐近线望过去》周嘉惠

沿着这条渐近线望过去>>>周嘉惠

相信许多人都有一样的感觉,随着年岁渐长,见识多了,难免会越来越怀疑天理是否还真的存在。虽然如此,且让我们暂时抛开成见,“大胆假设”正义、真理、道德等等,仍是我们孜孜矻矻追求的社会价值观。因此,当两派敌对阵营各自举起义旗,义愤填膺地互相攻讦时,文胆(或敌营称之为“文字打手”者)执笔的文告,一篇比一篇义正词严、热情洋溢,好象已方成员都摇身成了圣人,而且昨夜恰好有神仙专程送来照妖镜一面,让对方成员别有居心的丑态简直昭然若揭。

作为局外人的我们,是否能够从一盆盆的口水中看出个所以然?这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还是值得我们对此多加思考与关心。

只有普世性的,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绝对真理、绝对正义才见价值。相对真理不能算是真理,相对正义只能是伪正义。什么是相对的价值观?假如只有己方成员认同,连中立派都不以为然,那就不具普世价值,而只是相对的伪标准,摇旗呐喊得再卖力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这种貌合神离的伪装,是解构社会价值标准的最大破坏力,应该时时保持警惕。一旦发现存心不良的伪装,假如我们还真心诚意地重视前述的社会价值观,那就必需大力谴责这种可恶行为。

古希腊人认为智慧是属于神的元素,十分神圣;人不能拥有智慧,只能期望靠近智慧。这种只能靠近而没有交集的观念,数学上称为“渐近线”。假如我们认同古希腊人对智慧的认知,那么认识真理、正义的智慧,应该也属于神的范畴,我们只期望靠渐近线更近一些,或许能够看出个什么端倪来。

这里从报章上,选两个因为新纪元学院风波而作的发言来当例子;一方一个,以示公平。例一、针对有人发电邮恐吓候任新院长,甲“否认是学生、家长及院方的所为”。例二、对于抨击叶新田是华教败家子,乙认为“幕后黑手现身了”。

甲是否曾经向所有学生、家长及院方教职员查证?并没有。乙的想象力显然更丰富了,不过兜来兜去,始终不指名道性说出谁是所谓的黑手。这两个例子在性质上是一模一样的,即发言者并不在乎内容的真假,而只希望达到误导或拉拢的意图。

说谎代表说话的人明白什么是真相,然而故意发出虚假的讯息以期达到欺骗的目的。说谎者企图引导我们偏离对真相的理解,我们并不知道他要让我们相信的讯息,其实是他已知为虚假的事情。所以,知道真相实际上是说谎的前提。

甲和乙是在说谎话吗?不见得。他们的发言,在本质上并不是为了欺骗,他们关切的只是能否起到打击对方或保护已方的目的而已,对于所说内容的真假丝毫都不在意。因此,甲、乙二位都不会有说谎后的良心不安,当然也就不会脸红。这种貌似说谎,却完全缺乏一种对真实价值的关切,就是“扯淡”的本质。假如对这个中国风味浓厚的词感到陌生,那它英文的同义词“bullshit”肯定就让人倍感亲切了。

对于这场新纪元学院的风波,伟大人物们个人看来如何,感受如何,希望事情未来的发展如何,全都是他们个人的主观愿望,绝不能够当成是什么真理。至于那些仿佛浑身充满使命感的义愤,好象是在主持公道、顺应天意、崇尚真理的装模作样,说穿了,其目的仅仅是企图操纵群众心理而已。

沿着这条认识真理的渐近线看新纪元学院的风波,不难发现真理果然距离我们很远。光天化日之下,魑魅魍魉的张牙舞爪,扯淡话语的层出不穷,在在显示了古希腊人对智慧的看法毕竟是有道理。

然而,个人相信天理依然是存在的,一时的蒙尘,不代表没有其终于显现力量的时候。这有什么道理吗?很简单,因为无法想象生活在一个连幻想都没有的人生。这样的主观愿望,也算得上是扯淡的一种。

延伸阅读:《论扯淡》(On Bullshit),哈里·G.法兰克福著。作者是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前哲学系主任。
26/11/2008 《南洋商报》《南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