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的退隐?》>>>周嘉惠
稍早前,吉隆坡的陈氏书院办了一门短期课程,那是由年轻学者薛承兴博士(一般人称呼他Tony)主讲的政治哲学课,据说反应相当热烈。当时我已远赴中国深造,错过了这个难得的文化盛筵。后来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在“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西湖”的人间天堂跟Tony会了面,正好印证古人说的那句名言:“有缘千里来相会”。
Tony虽然是新加坡人,但他认同“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坚持新马一家的理念,所以来到吉隆坡一间高校任教,课余则开办上述的课程,也曾经为一群哲学爱好者导读海德格尔的哲学。Tony的学历十分富传奇性,他的学士、硕士学位都是在新加坡国立大学哲学系修读的,而博士学位则由欧洲研究院颁予。
位于瑞士的欧洲研究院,从1994年创校以来,只怕Tony是唯一来自新马的毕业生,这就难怪我们对这间国际顶尖学府感到陌生了。欧洲研究院跟德国的法兰克福学派有直接的渊源,其创办人包括20世纪鼎鼎大名的欧陆哲学家德里达、里奥塔等,今天的讲师也都是法兰克福学派的嫡系传人,人人功力深厚、享誉学术界。
在这样一种氛围中,Tony完成了他的博士论文《海德格尔的本体论与政治》,并于2009年一月在美国出版(http://www.amazon.com/Community-without-Identity-Ontology-Heidegger/dp/0981946208)。毕业后他先是在上海的一间高校英文系教学,过后来到吉隆坡教“国际关系”,却始终无缘在他最专长的哲学领域一展身手,跟学生谈海德格尔、谈德勒兹。
在杭州逗留的短短一天半之中,我们拜见了目前在中国艺术批评界手屈一指的沈语冰教授。我早前有幸修过沈老师的美学课,所以就趁机为双方见面穿针引线,结果大家畅谈了一个晚上,宾主尽欢而归。除此之外,在杭州天寒地冻的岁末,Tony与我也在啤酒的助兴下,谈了许多个人的计划,一舒胸中抱负。实际上对社会有所关怀,并不一定就是受到法兰克福学派影响的缘故,社会确实需要更多人愿意站出来充当公共良心,而群众也需要觉醒,否则国家的前景实是灰暗一片。在我们的认知中,哲学在这个环节足以起到恰如其分的作用。
以马来西亚的收入来供养新加坡家人的开销,如此收支是无法取得平衡的。无可奈何之下Tony已于今年元月返回新加坡,但是答应日后只要有此需求,他乐意本着“新马一家”的情怀,不时到马来西亚贡献他个人的哲学素养。
我常在想,对于国内近来发生的种种乱像,群众是否依然一如既往在茶室发一发牢骚后就满足地回家睡觉?某些政客寡廉鲜耻的嚣张伟论不断,难道真的还能在21世纪受到青睐吗?马来西亚的大专院校容不下哲学系,我个人始终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那吉隆坡这座城市呢?我们提供了金碧辉煌的空间让政客张牙舞爪,何以却无法为哲学筑起一座简陋的平台?
我们可以不要之乎者也的学院派哲学,但是我们脑袋不应该就此满足于装满浆糊、失去思维能力的一片空白。哲学的退隐,是否有人曾经考虑过,意味的极可能是我们的思维出了大问题?一个思维出了问题的国家或城市,即使不视其为耻辱,那究竟又是一种怎么样的悲哀呢?只能期望的是,退隐不代表永远消失,而是为重新出发作准备。
来到21世纪,我们应当拒绝继续被台上伟大人物的似是而非言论牵着鼻子走。是的,我们确实需要具备一些基本的哲学思维、独立思考能力。在新世纪的第二个十年之始,希望这不只是我个人,而且也是国人共同的愿望。
16/01/2010 《南洋商报》《南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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