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March 07, 2010

《人生如戏》>>26/02/2010《我们还可以期待知识分子吗?》周嘉惠


沈观仰老师




《我们还可以期待知识分子吗?》>>>周嘉惠


今日的专业人士无法代替传统知识分子,因为他们关注的不再是以“人”作为中心的世界,而更倾向于一种自我中心的、或非人的世界。当工业社会分工带来齐一化,加上科学的日益理性化和神圣化,难免带来种种教条主义与经验论的弊端,乃至以为所有科学的成就和人类的进步都应归功于理性,并企图以此来压制对立的思想和主张。启蒙时代以来,这种独尊科学的风气,导致诸神的隐退,而科学以外的真理,不论是以诗歌、神话或宗教做出的诠释,一概被消音。这种单元的局面并不利于我们与世界的对话。邱家金教授主张的单元文化爱国论,与此种风气有其异曲同工之“不妙”;不知学历史出身的邱教授在学界饱受科学教条的边缘化之后,何以还对单元文化的霸道表现得如此麻木不仁?

假如今天知识分子还没有绝种,现代社会似乎至少也已成功地将知识分子推向绝种的边缘,以致有类似雅各比(Russell Jacoby)发出的“最后的知识分子”的呼声。传统知识分子所关心的彼岸世界,成了现代性无法即时消费的奢侈品,而凡是不能马上消费或消化的不论具体还是抽象的物品、概念、文化,在今天都注定难以引起广泛的兴趣。在教育普及后,知识分子的知识背景也不再足以建立起在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先知、伟大导师、甚至救世主般的威望;而且,就有如科学哲学家波普尔(Karl Popper)常强调的,科学知识是具有“可错性”的,但其他方面的知识不也是如此吗?知识确实不是真理,但它可以帮助我们更接近真理,否则我们只能继续受缚于自身的狭隘与无知。

今天我们比过去更明白知识分子不是先知、伟大导师或救世主,而且我们也不再要求有先知、伟大导师或救世主的打救或承诺。但是,假如我们对世界仍有一些追求与盼望,那还有谁是值得我们期待的?除了传统知识分子,还有谁是既有知识,又有德性,对世界抱有价值信念、终极关怀等普世精神的,加上具备自我反思、自我批判能力的呢?现代社会造成的精神危机让传统知识分子退出舞台中心,但偶尔听见一些微弱但铿锵有力的呼声,虽然不造成太大的影响,至少证明了人的良知不死。知识分子的少见或许只属于暂时性的现象,我们应该要有信心知识分子并没有绝种;就像曾于1898年被认为已经绝种,却在1948年又被重新发现的纽西兰泰卡鸡(Takahe)一样,我们期待着知识分子的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无论如何,知识分子的乌托邦理想,总是一个值得期待兑现的承诺。柏拉图洞穴中的黑影也不全然就是幻像而已;再说,有影子表示光明就在不远处,未来还是乐观的。吾师徐岱教授认为,作为知识分子需要具备三个必要条件:1.良好的知识,2.对“善”的真诚关注,3. 持久的毅力。要满足这三个条件并不是天方夜谭,只要愿意,很多人都有这个潜能。

依愚见,邱家金教授爱说什么都应该有他的自由,任何人的发言权我们都理应给予尊重。与此同时,我们也不必为一些不中听的话太生气,尤其不必因为这些不中听的话是由一位教授说出来就生气。不就是教授而已嘛,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神仙,似乎不值得过于大惊小怪。我国的华文教育仍有改善的空间是个事实,有意见不妨提出供大家讨论,但华文教育岂会因为某个人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就崩溃了吗?当然不会的,我国华文教育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脆弱了呢?同样道理,当伟大人物赞扬华文教育的成就,那也不值得我们洋洋得意、信以为真。我们要关注的焦点在于言论的实质内容,而不是发言人的立场,更无关发言人的社会地位;只有具备这样的态度才算得上实事求是,讨论方不至于动不动就陷入互丢泥巴的苦战之中。

姑且不论沈观仰先生对我个人这一句“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的评语到底有几分道理,但是坦白说,自己对知识分子确实还是有所期待的。你们又怎么看呢?

26/02/2010 《南洋商报》《南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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