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可以解决的问题》>>>周嘉惠
在过去的年代,流放是一种刑罚。从古希腊流传下来的文学作品可以得知,那时候的人似乎把流放国外看成是仅次于死刑的严厉惩罚。古代中国也流行这一套方法,屈原、柳宗元、苏东坡等都是流放名单中我们比较熟悉的人物。苏东坡相对比较达观的个性,使他在流放黄州期间还写下了“人似秋鸿有来信,事如春梦了无痕”的豁达诗句,其他人可就不一定像他那么看得开;柳宗元的“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江雪》),屈原的“去终古之所居兮,今逍遥而来东。羌灵魂之欲归兮,何须臾而忘反。”(《九章•哀郢》),感觉上悲凉多了。
现代人观念改变,流放的吓阻指数恐怕已不如往昔。许多人因为各种原因,觉得原居地已经无法忍受,往往甚至选择自我流放,或者用我们较习惯的说法:移民。
移民这种行为至今仍经常被套上“不爱国”的大帽子,对于我们这种移民社会而言,这其实很有指着祖宗灵位高声问候的意味。无论如何,若不从道德层面予以置评,单看那百万计的同胞移居海外,我们难免好奇,外国真的是天堂吗?
我个人曾经在海外居住多年,遇过形形色色的各国朋友;基本上可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人是不骂政府,或者不对社会现况满腹牢骚的,大家只是恼怒的程度稍有所不同而已,跟我们的情况并没有大差别。
有一年在纽西兰巧遇一位移居当地多年的中学校友,据他说,每年移民到纽西兰的人固然多,但还不及移民出纽西兰的人数多。澳洲、美国、英国有人移民到其他国家吗?当然有。奇怪,“先进国”不都是天堂吗?曾在西澳柏斯遇过一位理科大学毕业的电子工程师,宁可转行去当洗车工人也执意移居当地。然而,我也同时知道有位拥有耶鲁大学博士学位的美国人,目前长期居留在砂劳越的热带雨林中。
这些先进国的公民在自己的国家“住洋楼、养番狗”,那不是神仙般的日子吗?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对此我苦思良久,偶有一得,提出供大家参考。
对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祖国,我们的各种不满,除了人天生爱嫌东嫌西的特性外,主要应该源自我们对国家有所要求,而去到国外只是过日子,一圆“住洋楼、养番狗”的心愿,就此知足。纽西兰空气好,到那里就尽力呼吸新鲜空气吧,你会因为毛利人受亏待而激动吗?到其他国家也一样,社会问题基本不是我的问题。
“过日子”说穿了就是“事不关己,己不关心”的简写,不关心则省心,而凡事都以省心的态度面对的话,天地间还有什么可埋怨的呢?
今天和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马来西亚有一个共同点,总是让人觉得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窒息感,那实在也是我们过于关心国事,对国家有所要求,渴望官大人少说令人发指的鬼话。这犹如我们希望自己的孩子成龙成凤,对隔壁家的孩子,你可有什么期许?移民只是转移注意力,或许解决了我们的牢骚,但问题依旧,留给自愿关心的人去处理而已。
移民是个选择题,不是道德题。
01/12/2013 《南洋商报》《言论》版
附记:苏东坡的诗句出自《正月二十日与潘郭二生出郊寻春忽记去》,太长了,所以在文章中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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