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May 26, 2009

《科学,唯一的真理?――回应盛琼荣》>>黄能世


海德格尔


《科学,唯一的真理?――回应盛琼荣》>>>黄能世

读了盛君的《科学的性质》感觉矛盾重重。既然上篇《科学就是真理》是个人看法,也就意味着不具有任何的科学考据,立文论述有误导读者之嫌。此外,其下笔行文目的在于求“真”,但文中对“真”的意义并未给予任何阐释就认定“科学就是真理”,这样的结论确实令人困惑。

文中提出论据。一,科学的性质本身的系统组织就是可验证的正确知识,所以科学就是真理。二,科学是完美的可验证方法,可以说明经验的客观事实,所以“客观事实”也就是“真”。三,科学的无限性以及科学的哲学性。

上述论据虽然看似证明了“科学就是真理”的推论,但殊不知在举证的过程中不止没有把何为科学的真理阐释清楚,反之增添疑惑。第一,科学知识的正确性本身并不能从其自身来验证,则不然就犯上了逻辑上的循环论证。科学之所以具有正确性必然由其规定它为正确知识的存在意义来规定,只有科学的存在意义才能揭示科学的真理性本身。何谓科学的存在论意义?这是盛君所忽略的。

第二,如果,可以说明经验的客观事实的“真”就是证明科学方法的完美性标准,那科学更不是真理。只能够说它是一种完美的可验证方法,即可验证“真”的方法而已,但被其所验证的“真”并不能就因此可以转换成为科学性质的真。科学性质的“真”如何能是客观事物的“真”,还有待澄清。

三,提出科学的无限性和基础性的问题更显露了其论证的自相矛盾,既然科学是不是真理还有待“科学的哲学来判断”,那盛君在还未谈及科学的哲学就立下“科学就是真理”的论调就怪了!

最后,在此提出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对科学的看法,期望能打开另一扇看待科学问题的视野。“科学一般地可以被规定为通过诸真命题的相互联系而建立起来的整体。这个定义既不完全也不中肯。诸种科学都是人的活动,因而都包含有这种存在者的存在方式。科学研究既不是这种存在者唯一可能的存在方式,也不是它最切近的可能存在方式。”

14/5/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科学、真理与相对主义》>>布莱基

卡尔·波普尔

《科学、真理与相对主义》>>>布莱基

过去两个月以来,始于盛琼荣君、周嘉惠君关于“科学是不是真理”的讨论,相信对读者十分有启发性,而讨论的精彩程度更随着立香君与翱思君的先后加入而水涨船高。印象中这类知性的讨论在报章上似乎不常见,《言论》版愿意腾出宝贵版位让大家讨论是令人激赏的。笔者忍不住也来班门弄斧一番,发表一些个人浅见,向十方高明请益。

周嘉惠君在文章中一再提到的蒯因的《经验论的两个教条》,笔者找来从头到尾读过了。蒯因生前虽然算得上是美国首席哲学家,但是对于蒯因被周嘉惠君比喻为“多排几张神台”的相对主义,上世纪最著名的科学哲学家卡尔·波普尔就不表认同了。

不同的主观概念系统就有如不同的语言,这种沟通需要更多耐性,往往还需要透过翻译;概念或语言的翻译都是困难且不完美的,但却绝对是可能实现的。当我们把个人存放在脑袋里的信念进行有系统的语言阐述时,就已经把信念客观化了,这使不同的信念转化成为可以讨论的对象。所以,不同的概念系统之间,还是有理性对话的空间的;或许不容易,但决非绝对的障碍。相对主义的问题就出在于它武断地认为不同的概念系统之间不可能有理性讨论。

我们或许不必期望任何针锋相对、甚至漫长的讨论最后会让参与者取得一致的见解,或者一方对另一方在理性上取得决定性胜利,那都是有点过度乐观的期待。波普尔在论文《框架的神话》指出,“一种批评性讨论,它不企图证明或辩护或确立某一种理论”,重点在“试图通过弄清是否它的逻辑结果都可接受,或者是否它也许有某些不合需要的结果,来检验正在讨论的理论”。实际上,讨论本身倘若能够成功开拓包括参与者及旁观者的视野,那已是难得的成就。

一部人类的科学发展史,展现的不仅仅是一堆实验或归纳方法的结果,而是人类思想与理性的创造成果。但波普尔认为人类知识具有“可错性”,而科学就是一种凭借经验来检验或反驳的持续批判活动。对科学各种假定的批评是为了发现错误,希望消除错误从而更接近真理。科学不是真理,但科学的目标是希望更接近真理,为此我们需要配备开放的心态以及批判的理性。否则,我们只能继续受缚于自身的狭隘与无知。

在多篇讨论文章中,其实不难发现作者有意无意中显露出情绪性的敌意、攻击性的言辞,甚至非理性的成分,这都是应该避免的;不同意见之间的理性讨论,首要条件就是包容的风度。这样的讨论最后假如能够让大家稍微接近了真理,开阔我们的视野,就如爱因斯坦所说,我们是走上了正确的途径。那也就足够了。

6/5/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科学不是真理3----回应<科学的性质>》>>周嘉惠

《科学不是真理3----回应<科学的性质>》>>>周嘉惠

任何一个良知未泯的知识分子,除了求真,也多少都会自认有除谬的义务。

我们在求真没错,但真实就是真理吗?在“第2集”的《科学不是真理》(8/4/2009)中已举“皮球例”说明,这里就不赘言了。

“可以证实的正确知识就是科学的知识”,那无法证实的知识带出了些什么讯息?科学知识的不足?或者无法证实的都是错误的知识?我们是应该把无法证实的知识仅仅列为非科学知识、非客观事实吗?还是我们干脆把无法证实的知识一律当成不正确知识,以成就“科学就是真理”的结论呢?

假如“有系统组织而可验证的正确知识”可以说明科学的性质,这句话是否也同时说明了科学的限制呢?一门受限制的学问,是否顶多只能成为这一个框框内的真理?一个被限制在框框内的真理,是不具普世性的,既然这是不具普世意义的“真理”,又怎么成为一般意义的绝对真理呢?建议还是去读《经验论的两个教条》吧!倘若嫌蒯因的文章又臭又长,那就别理他关于“单身汉是不是未婚的男子”的罗嗦论证,直接跳去看最后部分也行。

假如“哲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那在未跟真理画上等号之前,大家会认为究竟是科学,还是作为科学基础的哲学更接近真理呢?科学的哲学会告诉我们科学的本质是什么,以及置疑科学背后的种种假设,但不会斩钉截铁的告诉我们科学就是真理,或者科学就不是真理。宗教或许会清楚告诉我们答案,哲学则永远只会带来更多的置疑、更多的思考。不用迷信哲学的权威,爱智慧的本质并不是如此。

真理与个人意见,是距离很遥远的两码事;真理不会错,个人意见会错,而且可能很错。本人“科学不是真理”的立场纯粹只是个人意见吗?也不尽然。但是,如果认为我错了,意欲除谬就请以你的智慧说服我,而不是“就跟澡堂里的伙计一样,在大放厥辞以后,打算走开”(摘自柏拉图《理想国》344d)。

5/5/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对科学性质的困惑》>>翱思

《对科学性质的困惑》>>>翱思

盛琼荣君4月24日《科学的性质》,仍有令人感到困惑的地方,需要盛君进一步指教的。

盛君说,“科学的性质,就是有系统组织而可验证的正确知识;可以观察、分类、比较、分析现象,皆可做为科学研究的材料。我们从这种观察、分类、比较、分析所得到的可以证实的正确知识就是科学的知识,所以我觉得科学就是真理。”

而大致上,整个论述都没问题;最大的问题则出在最后一句“所以我觉得科学就是真理”。“所以”之所以是“所以”,因为之前必然有一个因素所导致,才会出现一个“所以”,但是读者不难发现,整个关于“科学性质”的论述,跟“所以……科学就是真理”,其实并没有直接关系,丝毫不能构成“科学就是真理”这个结论。再一次的,盛君看法所尝试引出的结论,其实并不是结论。

另外,盛君也引述别人的话说,“科学的目的,在用最精确、最简单、最完美的而可证实的方法,以说明经验的客观事实。所以‘客观事实’也就是‘真’的意思。”这里出现第二个“所以”,可是这个“所以”也是不能和前面的论述有“正常”的挂钩。毕竟,用人觉得“最完美的方法”,这也不是客观的“完美”。另外,这个论述是否可以证明,它自身的方法论是经过证明,可以说明人经验的“客观事实”就是真实无偏颇的“客观”?倘若不能,那么这和“真”仍有相当的差距。“真”并不等于“真理”,希望盛君可以区分二者。

最后,盛君又引述其他人的话说,“科学的范围是无限的,科学的材料是无止境的,不限于某一类的现象。”如何得到这个结论,还请盛君明示,然而这显然又是充满偏颇的理论。倘若科学的范围的无线,那是否是超越自然界,包括许多超自然界的现象?正如在第三世界经常传出的“鬼”、“邪灵”,或其他属于“第四度空间”的传说。科学对这些“现象”是丝毫没有办法;或是提到神,科学的“无限性”可以怎样着手研究。康德因而把自己视为“不可知论者”,如果科学可以触碰到这一范畴,不可知论者也许就不存在了。

科学的范围,确实很广,但却肯定是有限的。而有限的科学,并不是真理;科学是归纳经验、追寻真理的尝试与进路,但因为这样就把科学等同真理,却是风马牛不相及。

30/4/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科学的性质》>>盛琼荣

《科学的性质》>>>盛琼荣

最近我很高兴拜读周嘉惠小姐前后两篇《科学不是真理》、立香君的《科学是发现真理踪影的工具》以及翱思君的《科学的阶段》,立论明确,得益不浅。

有关《科学就是真理》是我的个人看法。如果是不正确的话,误导读者,那我就有罪了。但我想我们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求真。

原来科学的性质,就是有系统组织而可验证的正确知识;可以观察、分类、比较、分析现象,皆可做为科学研究的材料。我们从这种观察、分类、比较、分析所得到的可以证实的正确知识就是科学的知识,所以我觉得科学就是真理。

英国汤姆生(J.A. Thonson)教授说:科学的目的,在用最精确、最简单、最完美的而可证实的方法,以说明经验的客观事实。所以“客观事实”也就是“真”的意思。

至于什么叫做科学,它的性质如何,这个问题虽然不容易把它下一个定义,我们也很不容易得到一个明确的概念。但英国科学家皮尔逊(Kari Pearson)说:“科学的范围是无限的,科学的材料是无止境的,不限于某一类的现象。”可见科学的性质是广泛的。所以,我们可以共同讨论,不是辩论。

台北市师范大学教授崔戴阳博士说:“科学是具体的、特殊的,有事实根据足以证明的。而哲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是一切理论的出发点,最后需要哲学来领导。”所以,“科学不是真理、科学就是真理”的问题,有待于“科学的哲学”来判断,让我们可以更进一步的了解。

总之,科学是一种有机的活动,科学是一切科学的总名称。科学是什么?其性质如何?一般常人对科学有许多说法,是不科学的,都是起源于误解科学的性质,尚祈哲学家、科学家指教,则幸甚。

24/4/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专栏《人生如戏》>>17/4/2009《许月凤不是吴三桂》周嘉惠

《许月凤不是吴三桂》>>>周嘉惠

假如还没看过,容许我推荐一篇1995年写的好文章:《汉奸发生学》。文章收录在《放虎归山》一书中,作者是北京大学中文系的李零教授。手上没有书的话,上网按几个键,很容易找到。

读了这篇文章,让人不禁有很深的感触;时势固然造英雄,原来时势也创造汉奸,而吴三桂正是这种“时势产物”。

话说明朝末年,当时中国有三股力量,即明朝的官兵、李自成的起义军、满人的清军,互相形成鼎足而立之势。当京师被号称有百万大军(实际上大概三五十万)的闯王所围,十万清兵在关外虎视眈眈,带着四万官兵镇守山海关的吴三桂能够做些什么呢?

当时吴三桂若回师救京城,山海关必破;按兵不动,则明朝灭亡。向闯王投降,是卖国贼,而且夫人陈圆圆被霸占,顶着绿帽称臣,无论如何实在说不过去。向清兵投降,又势必成了汉奸,加上在北京的一家30余口,一开始当的是明朝政权的人质(领了重兵守边关,皇帝当然要一些抵押品才放得下心),后来又成了闯王政权手中的一张王牌,稍有异动,满门抄斩之类自是不在话下。而以他手中的兵力,若不联结其中一方,非但绝无取胜任何一方的希望,恐怕还自身难保。身为三军统帅,假如不战自尽又太过不负责任。

在历史的关头,吴三桂别无选择,却又必须选择;最后李自成领兵扣关,他才不得已的决定“联清”,结果满人事后食言不退兵,凭他手中的那一点兵力,又奈得了人家什么何?虽然后来自言“方知拒虎进狼之非,莫挽抱薪救火之误”(摘自吴三桂《讨清檄文》),可从此就再也逃不掉这四百年来的“汉奸”骂名了。

吴三桂的命运绝对是悲剧性的,中庸之道在此刻缺席;在汉奸和卖国贼之间应该如何选择?伦理性的选择往往就注定了悲剧性的结局,历史赋予他的是完全无法权衡的两难。

现在把镜头拉回今天的马来西亚。

当许月凤退出行动党导致霹雳州民联政府倒台,读红毛书长大的林先生公开痛骂她是吴三桂,当时就隐隐然觉得这个骂名不妥。在潜伏了两个月后,许月凤终于主动现身召开新闻发布会;就其所发表的言论来看,证实了她真的不是吴三桂。

根据报章所载,她是基于3大理由而不满行动党并决定退党,而且,在经过两个月的沉淀后,她依然表示不后悔退出行动党。这所谓的3大理由,至少在我个人眼中看来,跟奴尔哈赤“七大恨”的牵强程度可谓不相上下。不过,反正就是这么一笔账了,不给个说法总是不行的,至于是3大理由还是七大恨,有谁在乎?

事到如今,还在辩说“无法一只手推倒万里长城”,对自己坏了一整锅汤的事实仍然采取推卸的态度,连丝毫“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式的歉意也没有,更甭提什么“莫挽抱薪救火之误”的悔恨了。这一点倒也算是让大家对人性又长了见识的。

许月凤并不是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痛苦地做出退党的决定,至少我们看不到有迹象摆在她面前的是“汉奸”或“卖国贼”之类的伦理选择题。至于说是为了选区发展而亲国阵,这种居然还想讨贞节牌坊的说辞,不知九洞的选民知道了是很感动,还是很感冒呢?根据经验法则,发展拨款的到位往往让人望穿秋水,而凡补选却立刻必有糖果恰好纷纷从天而降;倘若许月凤真的为选民的福利着想到宁可自己当罪人也不在乎的地步,那实在非常应该多往这方面想一想。

镇守边关将军吴三桂的骂名是时势所造成的,不小心被大浪冲上舞台的许月凤,骂名是自己创造的。说许月凤不如吴三桂,应该不算错吧?

17/4/2009 《南洋商报》《南言》版
附:对于有些政客,我们应该对他们说:“不!”。还有另一些政客,我们应该对他们说:“呸!”。

《科学不是真理2----回应<科学的性质>》>>周嘉惠

《科学不是真理2----回应<科学的性质>》>>>周嘉惠

“真理”该如何去定义?用大家比较熟悉的说法,真理就是具有普遍性、“放诸四海而皆准”的道理。真理不存在代言人的问题,不能单凭任何一人说了算,否则只是显示了原教旨主义精神的张扬而已。

只要略懂科学的历史,肯定会知道科学是个不断在修正的学问。牛顿的古典物理,在爱因斯坦的时空里就出现了问题;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又被杨振宁、李政道(当然还有许多其他学者)找出不足之处。JJ汤姆生当年石破天惊的“西瓜”原子模型(即“葡萄干蛋糕模型”),跟今天我们所熟悉的玻尔原子模型亦相去甚远。科学的精神在于可以接受被证伪,这是可贵的精神,但那不代表科学就是真理。

“地球是圆的”是真实的,“皮球是圆的”也是真实的,但这些事实还说不上是什么真理吧?“地心吸力”仅仅是对一种自然现象的叙述,而叙述就只是叙述,也不是真理。

这里说一个故事,或许有助于理解:当原住民长屋的居民发生集体歇斯底里现象,社会学家可能会很“科学”地把事件分析为居民们童年阴影作祟,以致长大后“自我”(ego)发生问题。酋长则认为是有鬼魂作祟。当然,要酋长把鬼魂拿出来是办不到的事;但同样的,要社会学家把“自我”拿出来也一样办不到。

既然同样都是拿不出证据的解释,又何以见得学院派的分析是真理、鬼魂的说法就是迷信?当两者相持不下,蒯因“多排几张神台”的观点不失为一种可以自圆其说的和平解决方式;再不然,就比谁的拳头大吧。

深一层去考虑的话,科学家穷尽一生在做的“叙述过去经验”的志业,甚至连“解释”的层面都不敢当。“解释”表示对世界已经了然于胸,“叙述”则是对自己战战兢兢地瞎子摸象心得的一种说明。一线科学家是不会狂妄到自以为正高高在上地“解释”着自然世界的,而仅仅是在自然世界面前抱着宗教似的虔诚态度试图做一些“叙述”的工作。

科学是否等同于真理?至此,应该已是不言自明。

假如辩论的思维源自科学原教旨主义,那一切免谈,要说西瓜就是真理,我也没意见。

8/4/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戏如人生

为Voice网络电台录了几集的心灵鸡汤节目:
http://www.voicemedia.com.my/index.php?option=com_content&task=blogcategory&id=141&Itemid=67

《科学的阶段》>>翱思

《科学的阶段》>>>翱思

盛琼荣君在3月26日言论版《科学的性质》一文,列出一些学者的看法,并作出结论:科学就是真理,是客观的概念。琼荣君说,“科学的价值,我们从种种事物发生的经过,归纳起来说明事物的变迁如何关系,用试验来判断、推理,事物的真假‘以求真’……”

但,科学真的就是真理吗?归纳,是科学推理的主轴之一,归纳的方法在实践时也没有清晰的规章,这是作出“科学是真理”结论的问题。学者关启文在论述科学哲学家巴柏(Karl Popper)对科学的看法时提到,巴柏对归纳法则已彻底失望。他认为整个概念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科学理论的合理性(合理性不代表真理)不在于拥有归纳得来的证据,而在于两个事实:其一,针对科学定律的普遍性,只要找到一个反例,其普遍性就可被推翻,这叫做“证伪”(falsification)。越是大胆的理论,其被证伪的可能性就越高。

其二,若可证伪而在严格测试下仍不被证伪,这理论便是合理的。巴柏尝试将理性的理解由证立变为批判。他相信知识没有一定的来源,也也不必介怀其来源,反而最重要的是经得起批判。换句话说,所有科学理论连被证为可能都不能,顶多是还未被证伪的臆测而已。所以,说科学就是真理,未免是“不科学”的论证。

孔恩(Thomas Kuhn)写了本世纪最具影响力的著作之一《科学革命的结构》。孔恩对科学发展的历史,提出革命性的崭新理解。他指出科学发展有几个阶段,首先是“正常科学”(normal science)时期,其特色是有一个共同的代模,意即科学家都同意一些基本的理论、科学说明的准则、科学成就的典范等。在这时期,科学家并不质疑答案,但这不会如巴柏所说的带来否证——即代模的放弃。代模(paradigm),反倒先假设了有代模,然后才寻找答案。有时他们找不到,科学家只会质疑自己的能力,或归咎环境。譬如:牛顿力学其实解释不到为何水星的近日点与理论有偏差,但这只被视为一反常事态,而没有动摇当时的人对牛顿力学的信心。当然,问题没有解决,只是束之高阁而已。因此,“科学就是真理”,真的吗?

第二阶段是“科学危机”时期。当反常事态不断累积,且有新代模出现,科学家变出现分歧,有些会持守旧代模,另些则拥戴新代模,但因两者标准不同,词汇的意义也不同,即没有中立的裁判,而不同的代模也有各自优劣,双方的辩论不可能是用理性可以解决的,甚至连沟通是否可能,也因为交集点不同而产生疑问,这便出现不同代模“互不想通”的情况。

第三阶段是“科学革命”时期。新的代模最终胜出,却往往不是因为理性证明,而是取决很多非理性、非科学的因素,包括社会政治情况、老一代科学家逝世等。当科学群体对旧代模的忠诚到新代模,这和政治革命、宗教皈依的经验类似。

倘若把科学等同于真理,那么又同时要问:是哪一个阶段的时期,或是哪一个科学代模的科学才是真理?科学是归纳经验、追寻真理的尝试与方式,这可以理解;但科学并不是真理。这两者要用科学的理性来严格分开。

2/4/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科学是发现真理踪影的工具》>>立香

《科学是发现真理踪影的工具》>>>立香

3月26日于《南洋商报》言论版,拜读了盛琼荣的大作《科学的性质》。几度思索后,发现盛琼荣误解了泰南特与汤普森的观点,并武断地提出“科学就是真理”这样的谬论。

任职哈佛大学校长20年的泰南特(James B.Conant)之巨著《究竟科学是什么?》,里头对科学的性质写了好几页。为什么要写好几页呢?因为科学不是仅用“科学就是真理”6个字就能够定义的。

盛琼荣在文中对科学的内涵与外延作了简要论述。论述后,盛琼荣总加上一句“科学就是真理”6个字来论断,着实令人深感纳闷。例如,盛琼荣文中,科学的定义——科学是一种有机活动,实系实验家工作进行发现事实真相,是科学最高的目标,以求真理。

这句科学的定义,很有说服力了。可盛琼荣偏要在此定义前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其实科学就是真理”,真令人百思不解。定义已经说明了科学是一种有机活动,怎么又会是真理呢?

盛琼荣论述科学的目标时,引用了英国的汤普森(Thomson)一句话,“科学的目标在于求真”。然后又在此话后面添上一句,“可见真理就是科学”。汤普森那句话,左看右看,就是没有要表达“真理就是科学”的意思。

在我看来,科学是发现真理踪影的工具,不是真理。首先,进行科学任务时,会使用一套系统的方法。这套系统的方法是人类发明的工具。这种工具的功能就是,从种种事物发生的经过,归纳起来说明事物的变迁如何关系,通过实验来进行推理、判断事物的真假,最终目的就是要发现真理的踪影。其次,就如汤普森所说的,“科学的目标在于求真”。

既然科学的目标在于追求真,那么科学是否能够带领人类获得真理呢?这就很难说了。既然科学无法让人得到真理,那么,科学就是真理的言论,显得有点荒谬。毕竟我们所看到的世界,未必就是真实的世界,都是经过肉眼滤筛过后所看到的世界。

既然我们无法看到真实的世界,那么通过肉眼观察下的科学实验所得出的原理,也就无法确定是否就是真理,惟有求接近真理而已。因此,汤普森才会说科学的目标在于“求真”。

所以,真正的客观是不存在的。我们一般人所说的客观,是很多主观的组合。

31/3/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科学的性质》>>盛琼荣

《科学的性质》>>>盛琼荣

3月11日,在《南洋商报》言论版,拜读周嘉惠小姐大作〔科学不是真理〕根据科学家的研究,我认为周小姐主观的,不是客观的概念。

要了解科学是不是真理,我们可参考做了20年哈佛大学校长的泰南特。他(JamesB.Conant)出版〔科学入门〕的巨著《究竟科学是什么?》,然后再讨论科学是不是真理,才是客观的概念。

究竟科学是什么?泰南特能把科学的性质写好几页,但常人的心目中对科学都是一知半解的。其实科学就是真理,科学是一种有机的活动,实系实验家工作进行发现事实真像,是科学最高的目标,以求真理。

现代科学家实验,周复一周,年复一年,在进行中计划,希望与雄心,也是一种有组织的科学活动,就是求真理,如早期发现地心引力,地球是圆的等等都是真理!

我们再从社会学的观点,科学是什么?科学是一切科学的总名称,归纳起来可分为:物质科学,研究无机的物质现象,生物科学,研究有机的生物现象,社会科学,是研究超机的社会现象,这三种不同蛋白质的科学,它们所关连的科目太广了,不胜枚举,有普通的,特殊的,叙述的,应用的,但一切事物现象,总不能远离真理。

科学的目标,一切科学的任务,在於用系统的方法,叙述过去经验的事实以求真,发现事实前后的顺序关系,所以,英国汤普森(Thomson)曾说,科学的目标在於求真,可见真理就是科学。

科学的价值,我们从种种事物发生的经过,归纳起来说明事物的变迁如何关系,用试验来判断、推理,事物的真假“以求真”,真就是经过科学的考验,也就是真理。

我们从上述科学家的观点,科学就是真理,是客观的概念,不容置疑。

26/3/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科学不是真理》>>周嘉惠


《科学不是真理》>>>周嘉惠

盛琼荣君的文章《尊重知识服从真理》(3/3/2009《言论》版)立意虽佳,但由于个人不认同其“真理就是科学”的说法,容我针对这一点在此说上几句。

信徒的真理,往往是非信徒眼中的迷信。为什么?简单的说,那只是两个不同概念系统碰撞的结果而已。

菩萨的存在问题,对于非信徒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但信徒却可以煞有其事地言之凿凿,虽然他根本没见过。同样道理,原子是什么?分子是什么?你见过吗?为什么没见过却信得十足?

在菩萨信徒的概念系统中,观世音菩萨显然比原子、分子能够更有效地解释其系统中的种种想象。因此,在这个系统中,观世音菩萨是一个优于原子、分子的手段。反之亦然,原子、分子比观世音菩萨更容易处理科学概念系统里的问题,所以它们就成了科学主义信徒的常识手段。

两者实际上都是居同一地位的“神话”,谁也不比谁更好,谁也不比谁更坏。这些在已故美国哲学家蒯因的论文《经验论的两个教条》中有详细的解释,有兴趣的话可以参考。

服从真理的态度当然是可取的,但真理是什么,仍有待商榷。

11/3/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尊重知识服从真理》盛琼荣

《尊重知识服从真理》>>>盛琼荣

知识是人类生活上的需要,它指导我们的行为,而真理就是科学。

然而,今日华社文化失调,由于物质文化变迁太快,造成精神文化变迁不被重视,同时不重视学术思想的引导,远离知识和真理,社会失去价值重心。通俗文化与不良的社会传统,造成有些人思想根深蒂固,主观与成见太强,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引起许多争执,尤其是华社的问题,争论不休,就是不尊重知识不服从真理,坚持己见。

因此,社会庸俗肤浅,国民素质不高,惟有增设区域图书馆,培养国民读书风气,发展社会教育,提升文化生活品质,让国民能够登上山颠,俯视灿烂的大海,了解知识和真理是什么,才能够领悟昨日的无知。

知识是用来开导现代社会一个非常重要而且最显著的基本特征,以知识指导我们的行为,用它来解决生活上的遭遇以及人、事、物的问题。但有人会觉得“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地歪曲事实,逃避知识的指导;也有人不尊重知识,不知强以为知,却不知道自己无知,这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知亦云,不知亦云,误导社会就有罪了。

尊重知识要有开怀的心胸,真、假、对、错,就是从知识而来,所以,要有认错的习惯,才是现代社会的文明人,而知识是有系统的学问,没有系统的知识是片面的常识,等于一知半解。

我们对知识的真诚,就是要有鲜明的情感“执真而固执之,执善而固执之”,发扬真理,敢怒敢言,不与人同流合污,这就是知识分子的本质。鲜明的情感就是不以私情、私心、成见、主观和意志的决定来谈人事物的问题。

至于真理就是科学,科学意义是什么?崔戴阳教授说:“科学是具体的,特殊的,有事实材料足以证明。”汤末生说:“最精确,最完全可证实,说明客观的事实就是科学。”胡适博士说:“做人、论事,要学科学的精神和态度,是非分明,以求真理。”

尊重知识服从真理,在一个有活力的社会里,人们总有一些共同或类似的理想,对个人、对社会的情感,但必须放弃全部的私心、主观和成见。尤其是知识分子、教育家、思想家,他们对自己的社会与人民有一分主动的关心,对社会有一分热切的展望,希望我们的社会明天比今日更文明,人人尊重知识的指导,服从真理的判断,有一个共同的价值观,促进社会文明。

3/3/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专栏《人生如戏》>>23/2/2009《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周嘉惠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周嘉惠

农历新年前夕,警方再三提出警告:燃放鞭炮、烟花是违法行为。但即使在经济不景气的此刻,还是“炮竹一声除旧岁”,灿烂的烟火不时照亮夜空,那仗阵大得会让人以为金融海啸其实只是误会一场。“不放炮竹不象过年”对某些人是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但把传统置于法律之上,究竟说明了一种什么样的观念?

也不需要有什么特别门路,这些被认定是违法的鞭炮、烟花,其实在夜市就可以买到。路人皆知的事,警方不可能不知道。警方的没有反应,是表示了对华族文化的尊重?对“警民关系融洽”的重视?还是显示对“合理但不合法”事情的支持?

执法单位对应该执行的职务,有其特殊的考量,是执法单位有问题?还是立法单位出了问题?立法与执法步伐不协调,让人感觉很糊涂。由于事关马来西亚的特殊国情,所以我们只需要接受(或忍受!)这个事实,别奢望会得到什么有逻辑的官方解释。

在华人圈子中常听到“某某人注册了,但还没结婚”的怪话,还可以说是一般百姓对结婚定义的不同诠释。但当雪州总警长居然对警察的“殉职”与嫌疑犯在扣留所“殉难”混为一谈,许多人就开始消化不良了;他是否想说明被关进雪州警察局扣留所,跟警匪枪战的危险度一样高?他是坦诚相告呢?还是单纯的语无伦次?总之耐人寻味得很。树大有枯枝是可以理解,但如此素质也可以终于升到一州之总警长的职位,教人直想去撞墙殉国。

政坛上的各路人马,似乎也不容我们寄予厚望。

霹雳州的突然变天固然教人恨不得明天就举行全国大选,但事变后双方的表现与发表的扯淡言论,厚颜无耻以及双重标准,岂非同样令人失望?黄洁冰的中箭落马,假设果然与政治阴谋无关,却也让基尔与黄冠文这类自以为道德水准高人一等的三流政客,露出教人作呕的原形。难以想象的是,这种人竟然还是有支持者的,让我不禁联想起槟城极乐寺热卖了几十年的纪念品“发财粪”。

“政客”原就不是褒义词,称人政客实际上跟指着鼻子痛骂无二。但政客们凭着过人的EQ,笑骂由人之余,依然盼顾自雄,目无余子,满面春风地踩在大家头上败坏社稷,乃至于类似教导大家应该穿何种睡衣才符合他们心目中的高道德标准,也是他们不时上演的让公众血压飙升的余兴节目。国人在情绪管理上诚然有必要快马加鞭、迎头赶上,否则很容易就这样被活生生气死,而且人家也不见得会因此有丝毫愧疚之心。

气愤的选民到许月凤家丢鸡蛋,搞不好可能还会有警察找上门,被请到扣留所小住几天。雪州的扣留所没事当然最好避免去过夜,相信其他州属的扣留所也不会可爱到哪里去,毕竟我们都对安华被前全国总警长打得眼青鼻肿的画面仍然记忆犹新。

除了避免惹祸上身,假如也嫌丢鸡蛋、丢鞋子过于暴力,或许我们还可以考虑效法甘地的非暴力精神。几年之前,我就开始鼓吹的吐口水运动,如今看来还是值得,也应该继续推行的。(请参见2007年7月8号《时潮》版的拙作《问君能有几多愁》)

执政了近52年的国阵政府,今天在行政、立法、司法、执法上,有哪一个环节能够让你我心悦诚服的?三权鼎立的神话,在本国还有谁的智商那么低会相信?吐口水运动的目的只是希望能够让一些天良未泯的家伙觉醒,早日回乡下面壁思过,别再祸国殃民、丢祖先的脸了。

再不然,古时候有算命先生曾经预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有耐心的话,顶多再等个四百五十年,就会有圣人驾紫云下凡来打救我们啦!

至少在下次全国大选前,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心灵慰籍。

23/2/2009 《南洋商报》《南言》版

Monday, May 25, 2009

专栏《人生如戏》>>6/2/2009《奸》>>周嘉惠

奸>>>周嘉惠

常言所说的“无商不奸”,其实它源自“无商不尖”。以前商人在卖米时,额外多添点米形成小小“尖头”,是一种让顾客心里舒服的惯例,因此“无商不尖”的说法并不含贬义。但是,“无商不奸”这种比较现代的说法,显然对商人没太多敬意。这虽然具有很高“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偏见成份存在,但无可否认的,它是公众用血汗钱换来的经验之谈。

前一阵子,因为霸级超市配合政府呼吁的减价行动,官大爷还在价目表前翘起拇指笑呵呵的拍照片,一派公司代言人的模样。我一再尽自己微小的力量提醒国民,本国的官大爷都是些日子过得十分快乐的活宝们,“何似在人间”的他们跟我们是绝对活在截然不同的空间的。相信活宝的表演,还不如去找个灵媒求一组真字买彩票来得实际些。

100克庄的袋装茶售价1.99令吉,200克庄卖4.19令吉;一盒纸巾卖79分,4盒卖3.29令吉。这些不是虚构的价格,是我实地考察得到的资讯,而且这里只是举例说明,同样的把戏还多得很。任何一个有小学程度算数能力的人,都不应该被这些奸商的鬼把戏欺骗;任何一个尚有起码自尊的人,都应该对这种被当白痴的欺骗手段感到愤怒。一来大家想当然尔的认为买多一定便宜,二来官大爷翘拇指当代言人让一些做事不经大脑的民众没来由的信心满满,结果许多人被坑了还把奸商当善长仁翁,实在是荒谬得可笑。

假如大家非常乐意多花一点小钱当大傻瓜,那请继续过你的快乐日子,否则的话,请务必多利用大脑,别再把大野狼当成小红帽;更别指望官大爷会关心起你我的利益,想想各种“大盗”合约是怎么签的?奸商加上里应外合的翘拇指官大爷(有哪一次出卖公众利益的开幕仪式中,官大爷不是猛翘拇指拍照片的?),虽然大家难逃被当小猪给卖掉,但既然知道被卖掉了,还请抗议一下、骂几句!猪被宰也要干嚎几声,我们总不好意思乖得连猪都不如吧?

同样道理,政治青蛙“人民需要我”的往自己脸上贴金呼声,不管其言论是否动听,不论青蛙目前在朝在野,假如相信反复无常的他们是为了人民在那边折腾,不必医生诊断也该知道一定是脑袋出问题,不是脑壳坏掉,就是妈妈少生一根筋之类。高喊“人民需要我”的肯定是政客,政治家努力推销的是自己的理念与方案,不会是地位。

不要脸是政客的本色,老奸巨猾(或曰“精明”)是商人的特色,本质上他们是接近的。物以类聚只能导致最后官商勾结的结局,这是很明白的道理。那些热心于出席商家开幕仪式的官大爷,以及热衷于邀请官大爷剪彩,并在报上刊登感谢启事的商家,都是大家应该提高警惕的对象。过分热乎的官与商关系,透露出来的不是“以民为本”的讯息。

先前热闹得不可开交的新纪元学院风波,刹那间偃旗息鼓,仿佛不曾发生过任何事端。也不是唯恐天下不乱,但各方人马倾力折腾了大半年的风波,难道不该借问一下,华社到底从中学到了什么教训?把问题扫到地毯底下,以等待下一次风波的再起?如此的周而复始似乎不是什么好办法。

只求一时风平浪静的表象是阿Q精神,华社、华教不会因为没有人当众声泪俱下而进步,我们需要的岂是这样的和谐假象?害群之马最终可以用制度把它剔除,问题是太明显的害群之马一开始怎么会被当成活宝捧上台?值得检讨的地方太多了,舆论不该纵容事情就这么风过水无痕的不了了之。

假如要选一个字来形容对目前社会的整体观感,我想,“奸”字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6/2/2009 《南洋商报》《南言》版
今天感觉被国阵政府强奸了。民意居然可以就这样被否定掉,真他妈的。Raja Petra所强调的“第四权”,显然也是不能指望的一堆狗屎。确实认为马来西亚有许多人连猪都不如,但是南洋商报未经同意就硬是企图把我包装成一副温柔敦厚的样子。或许,强奸民意原就是我们的文化?http://www.nanyang.com/index.php?ch=29&pg=26&ac=927194

《一拳打出的荒谬》>>周嘉惠

一拳打出的荒谬>>>周嘉惠

对于那一记挥向叶新田主席的重拳,只能很政治正确地说不表赞同。但在不赞同的同时,还希望大家有多元一些的思考。

非常赞同新纪元候任院长的观点,这件事情没必要过度去解读。把事情扯到中华文化、新院教育制度,实在有点离了谱。

每一回听到有人大言不惭的谈文化,总是感到毛骨悚然。文化是什么?中华文化如何定义?到底这些人凭什么来谈文化?打人在我国属刑事案,既然犯了法,那就让打人者付出对应的代价,句号。完全没必要硬扯到连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什么的文化问题上去。更何况,犯法不是犯天条,不用无限上纲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假如这单一事件就足以让人质疑新院的教育制度,那教出假博士的学校是否应该一把火烧掉重新来过?思考问题不能单靠条件反射,没有思考能力不算罪过,但做人应该要有闭嘴这种最起码的自控能力。若纯粹为了博取媒体版面,个人丢人现眼倒也就罢了,因而造成大多数人不必要的视觉、精神污染,虽然不犯法,但那绝对是件不道德的事。

在毕业典礼拳打董总主席,至少从报章上的报道看来,不少人是感到痛心疾首的,甚至还有声泪俱下的。自从董总主席由一位拥有三个博士文凭的人来担当,对我个人来说,我国华教与华社都已经伟大到教人不能承担、无法理解的程度了。面对这样的荒谬,就象要我相信朱氏皇朝曾经冒出一位“韩”丽宝公主是历史事实一样,真的,我无言以对。

17/1/2009 《南洋商报》《言论》版
报上的版本略有不同,据友人估计是为了避免南洋商报遭人纵火之故:
http://202.190.203.172/websites/nanyang.com/index.php?ch=29&pg=792&ac=921652

专栏《人生如戏》>>2/1/2009《幸福是对重复的渴求》周嘉惠

幸福是对重复的渴求>>>周嘉惠

一年将尽,报章上又开始进入“回顾与展望”的文章季节。以往也曾经被华文老师逼着写过这类作文,不过生来就一副得过且过的散漫态度,作文中哪怕把口号喊得再义正词严,别说骗不了老师,连自己都不相信。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台湾学子作文的最后一句“明年反攻大陆成功!”,以及八、九十年代我国学生作文时热情洋溢的名句“2020年宏愿一定实现!”,都是现实中类似的经典例子。

这种自我欺骗的企图显然是逼不得已,生活在那样的社会背景下,个人的主观意识是难以和时代大趋势相抗衡的。与其螳臂当车,还不如振臂高呼口号助威来得轻松写意,而且还可能捞到一些好处,譬如作文分数及格;识识时务者为俊杰,此谓也!良心一斤本来就不值几文钱,没必要跟自己太过不去。不管生命有多么神圣都好,生活从来就是那么的荒谬。

再胡扯的口号,喊多、喊久了,仿佛多少都会起到麻醉自己神经的效果。假如催眠功力更高强一些,口号不只喊得自己信以为真,连旁人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那简直就是天生的政客材料了!这里的重点是如何自我欺骗到底,绝不回头,毕竟幻灭是多残酷的事啊!把谎言当真理,固然可以视其为一种魅力,其实更是一种非凡的能力。

信徒的真理,往往只是非信徒眼中的迷信。国王的新衣到底美不美?那就要看你是问谁了,是识时务的俊杰?真理的信徒?还是搞不清楚状况的赤子?答案自是人言言殊。从哲学角度来看的话,真理就是这么一条可望不可及的模糊渐近线。现实的情况则是,许多人抱着狗屎当真理,还老是生怕人家要来分一口似的张牙舞爪。

近来政府常有“开明”的举动,最新的例子就是国家心脏中心私营化计划的紧急刹车。森那美主席,也是前副首相的敦慕沙希淡,认为那显示了“政府开明”。

我在想,听取民意,应该仅仅是作为民主政府的最起码表征,那只是比土匪稍微强一点而已,并不值得我们过于欢欣鼓舞。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对于政府施予的一些小恩小惠,为什么总是有人抱着童养媳心态似的感恩戴德?我们有必要如此楚楚可怜的自我矮化吗?308过后,某些政客的可恶作风依然如故,尤其在党选时为了引人注目更是劣行斑斑,这些或都是惯性的野蛮气息一时还扭转不过来的表现。

假如不是与人民的期待脱节,国家心脏中心私营化的概念一早原就不该提出来。在嘘声中收回成命,显示计划考虑不周(系后座安全带的实施是另一例),道歉尚且犹恐未及,怎么还会有人大方地给掌声?这种典型的暴政底下的心态,一个负责任政府合宜的反应不是沾沾自喜,而是应该感到惭愧,并且立刻加以纠正。

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有一精彩名句:“幸福是对重复的渴求”。或许官大爷们平时日子过得太快乐,早已忘了民间疾苦,其实凡事都可以借用米兰昆德拉的这句话作为衡量准绳。一个计划、一场公开讲话,大多数人民会不会渴求重复、高喊“安哥”?不会的话,那就请高抬贵手,别丢人现眼了。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但毕竟人生不是戏,戏也不是人生。生活是实实在在的,由不得政府继续自我感觉良好,以为18世纪的思维在今天依然罩得住,大剌剌的好象民之所欲都是蛙鸣似的大可不以为意。倘若再不痛定思痛,相信人民肯定会在下一次全国大选,以更清楚的声音告诉大爷们,我们心目中对幸福生活的定义。

2/1/2009 《南洋商报》《南言》版

专栏《人生如戏》>>26/11/2008《沿着这条渐近线望过去》周嘉惠

沿着这条渐近线望过去>>>周嘉惠

相信许多人都有一样的感觉,随着年岁渐长,见识多了,难免会越来越怀疑天理是否还真的存在。虽然如此,且让我们暂时抛开成见,“大胆假设”正义、真理、道德等等,仍是我们孜孜矻矻追求的社会价值观。因此,当两派敌对阵营各自举起义旗,义愤填膺地互相攻讦时,文胆(或敌营称之为“文字打手”者)执笔的文告,一篇比一篇义正词严、热情洋溢,好象已方成员都摇身成了圣人,而且昨夜恰好有神仙专程送来照妖镜一面,让对方成员别有居心的丑态简直昭然若揭。

作为局外人的我们,是否能够从一盆盆的口水中看出个所以然?这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还是值得我们对此多加思考与关心。

只有普世性的,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绝对真理、绝对正义才见价值。相对真理不能算是真理,相对正义只能是伪正义。什么是相对的价值观?假如只有己方成员认同,连中立派都不以为然,那就不具普世价值,而只是相对的伪标准,摇旗呐喊得再卖力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这种貌合神离的伪装,是解构社会价值标准的最大破坏力,应该时时保持警惕。一旦发现存心不良的伪装,假如我们还真心诚意地重视前述的社会价值观,那就必需大力谴责这种可恶行为。

古希腊人认为智慧是属于神的元素,十分神圣;人不能拥有智慧,只能期望靠近智慧。这种只能靠近而没有交集的观念,数学上称为“渐近线”。假如我们认同古希腊人对智慧的认知,那么认识真理、正义的智慧,应该也属于神的范畴,我们只期望靠渐近线更近一些,或许能够看出个什么端倪来。

这里从报章上,选两个因为新纪元学院风波而作的发言来当例子;一方一个,以示公平。例一、针对有人发电邮恐吓候任新院长,甲“否认是学生、家长及院方的所为”。例二、对于抨击叶新田是华教败家子,乙认为“幕后黑手现身了”。

甲是否曾经向所有学生、家长及院方教职员查证?并没有。乙的想象力显然更丰富了,不过兜来兜去,始终不指名道性说出谁是所谓的黑手。这两个例子在性质上是一模一样的,即发言者并不在乎内容的真假,而只希望达到误导或拉拢的意图。

说谎代表说话的人明白什么是真相,然而故意发出虚假的讯息以期达到欺骗的目的。说谎者企图引导我们偏离对真相的理解,我们并不知道他要让我们相信的讯息,其实是他已知为虚假的事情。所以,知道真相实际上是说谎的前提。

甲和乙是在说谎话吗?不见得。他们的发言,在本质上并不是为了欺骗,他们关切的只是能否起到打击对方或保护已方的目的而已,对于所说内容的真假丝毫都不在意。因此,甲、乙二位都不会有说谎后的良心不安,当然也就不会脸红。这种貌似说谎,却完全缺乏一种对真实价值的关切,就是“扯淡”的本质。假如对这个中国风味浓厚的词感到陌生,那它英文的同义词“bullshit”肯定就让人倍感亲切了。

对于这场新纪元学院的风波,伟大人物们个人看来如何,感受如何,希望事情未来的发展如何,全都是他们个人的主观愿望,绝不能够当成是什么真理。至于那些仿佛浑身充满使命感的义愤,好象是在主持公道、顺应天意、崇尚真理的装模作样,说穿了,其目的仅仅是企图操纵群众心理而已。

沿着这条认识真理的渐近线看新纪元学院的风波,不难发现真理果然距离我们很远。光天化日之下,魑魅魍魉的张牙舞爪,扯淡话语的层出不穷,在在显示了古希腊人对智慧的看法毕竟是有道理。

然而,个人相信天理依然是存在的,一时的蒙尘,不代表没有其终于显现力量的时候。这有什么道理吗?很简单,因为无法想象生活在一个连幻想都没有的人生。这样的主观愿望,也算得上是扯淡的一种。

延伸阅读:《论扯淡》(On Bullshit),哈里·G.法兰克福著。作者是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前哲学系主任。
26/11/2008 《南洋商报》《南言》版